暴雨初歇,慕容雪的白绫缠住破庙残破的横梁,腕间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供桌上摆着三只青瓷碗,碗中酒液混着白凤指尖滴落的黑血,泛起诡异的涟漪。
“真要喝这玩意儿?”白凤扯下半截染血的玄铁面具,露出左颊狰狞的旧疤,“你我体内的蛊毒相冲,这血酒入喉怕是比严嵩的毒针还烈。”
慕容雪割破掌心,血珠坠入酒碗:“工部的‘子母蛊’需双生血引,你替我挡了柳如烟的琴音蛊,如今血脉早乱了。”她突然翻腕将银针钉入供桌,针尾缠着半截发黑的牛筋线,“看这线头纹路——和九门水闸的引信一模一样,严嵩是想用你我的命做导火索。”
庙外忽传来马蹄急响,二十匹战马眼泛金绿,马鞍上绑着浸透火硝的棉包。凌风破门而入,剑尖挑开领头马匹的辔头,露出内侧工部的鹰隼烙纹:“慕容姑娘,这些马被喂了蛊虫,半刻钟后会自爆!”
白凤长鞭卷住马腿猛拽,战马嘶鸣着撞向庙柱。马腹裂开的瞬间,数十只蛊虫混着铁蒺藜迸射而出。慕容雪旋身甩出白绫,绫缎扫过烛台,火油泼洒处腾起幽蓝烈焰:“用火攻!蛊虫怕杨木灰!”
凌风挥剑劈开供桌,桌板夹层中簌簌落下混着狼毒花粉的灰粉。白凤就势翻滚,长鞭蘸灰横扫,铁莲花所过之处蛊虫尽成焦炭。慕容雪却突然按住她手腕:“等等!灰里有磁粉——这些蛊虫体内嵌了铁屑!”
话音未落,破庙地砖轰然塌陷。三人急退时,慕容雪的白绫缠住梁柱,扯出暗藏的青铜匣。匣内二十八枚毒针排列成河图阵势,针尖浸泡的蛊液正与她们的血酒共鸣。
“好一个连环局。”凌风剑挑毒针细看,“针尾刻着慕容家军旧部的编号,严嵩连死人都不放过。”
白凤突然扯开衣领,锁骨处的黥印渗出黑血:“慕容雪,你可知我为何从不摘面具?”她指尖划过旧疤,皮下竟嵌着半枚虎符,“三年前青泥浦之战,我替慕容将军挡了严嵩的毒箭,这疤里埋着他最后的军令。”
慕容雪银针骤停,针尖映出虎符上“九门”二字:“父亲临终前...是要你守九门?”
破庙残窗忽射入三支鸣镝箭,箭尾系着浸油的密函。白凤挥鞭卷来,火折子燎过封蜡,露出工部密文:“严嵩要在今夜子时引爆金水河冰坝,水淹九门!”
凌风剑劈箭簇,精铁箭杆裂开,掉出枚刻着漠北文字的铜钥:“这是西山皇陵地宫的钥匙,严嵩竟连先帝陵寝都敢动!”
慕容雪突然将血酒泼向铜钥,遇血显形的纹路竟是慕容家破甲弩的构造图:“我明白了!严嵩借修陵之名,在地宫仿制慕容家军的重弩——冰坝溃堤时,洪水会冲开地宫闸门,让重弩顺流直取皇城!”
白凤扯断腕间红绳,绳结浸血后显出新墨:“这是慕容将军的绝笔,他早料到严嵩会利用九门水脉。”她将红绳系上慕容雪手腕,“今日这血酒,就当是慕容家军的传承礼。”
凌风突然割破掌心,血滴入第三碗酒:“算我一个。三年前黄河决堤,我凌氏满门因揭发工部贪腐被灭,这笔债该清了。”
三碗血酒碰撞,蛊毒相激腾起青烟。慕容雪腕间银针齐颤,突然射向庙外古槐。树皮炸裂,藏身其中的密探咽喉中针,怀中的信鸽跌落——足环上拴着半截冰坝松木!
“严嵩的耳目倒是勤快。”白凤鞭梢卷住信鸽,从嗉囊中抠出蜡丸,“看这个——光禄寺今夜宴请漠北使臣,菜单上‘海鲜三百石’的朱批,和你们在冰船查获的账册一致!”
慕容雪碾碎蜡丸,露出里面的青铜鱼符:“这是开启地宫水闸的密钥,严嵩想借宴会之名送进宫。”她忽然扯开密探的靴筒,靴底夹层藏着的火药散着苦杏仁味,“白凤,你可知晓光禄寺的冰窖暗道?”
白凤玄铁面具折射冷光:“暗道出口在御膳房的腌菜窖,去年运冰车辙印深了三寸,我就疑心里头有鬼。”她长鞭劈开地砖,露出底下幽深的水道,“这庙底暗河直通光禄寺,游过去只需半炷香。”
凌风将铜钥抛入水道,钥匙浮沉间指向东北:“水流方向改了,严嵩提前开了九门水闸!”
三人跃入暗河的刹那,慕容雪腕间红绳突然绷断。她反手捞住断绳,浸血的绳结在水面拼出“止”字——正是慕容家军特有的水纹密语!
“父亲...”她猛然拽住白凤,“水下有铁蒺藜阵,跟着我的银针走!”
银针破水开路,针尖撞上精铁机关溅起火星。白凤长鞭绞住暗流中的铁链,借力荡过险滩。凌风剑气劈开前方水幕,露出嵌满毒针的闸门——针阵排列竟与慕容雪匣中的二十八宿针完全一致!
“严嵩这老匹夫!”慕容雪银针连射,针尖精准刺入闸门机括,“他偷了我父亲的《机关要术》,连慕容家祖传的九宫锁都仿制了!”
闸门轰然洞开,湍流将三人冲入冰窖。白凤长鞭卷住冻鱼货架,慕容雪的白绫缠上凌风剑柄,三人借力跃出水面。冰窖角落里,三百桶“海鲜”正渗出漆黑的辽东精炭。
“时辰到了。”凌风剑指冰窖顶部的铜壶滴漏,“子时三刻,潮汐最高点——”
慕容雪突然撕开冻鱼包装,鱼腹中掉出成捆的牛筋引信:“白凤,火折子!”
烈焰腾起的瞬间,冰窖暗门被撞开。严嵩的替身带着弩手冲入,却见慕容雪扯开最后一层冰砖,露出后面整墙的《运河改道图》——朱批旁赫然添着先帝的密诏!
“严大人,可知先帝为何改年号为嘉靖?”凌风剑锋抵住替身咽喉,“‘嘉’乃止戈,‘靖’为安民——您这‘九门喋血’的局,从一开始就违了天意!”
替身狂笑咬破毒囊,黑血喷在冰墙上,竟显出真正的严嵩笔迹:“慕容丫头,令尊的棺材可还安稳?”
慕容雪腕间银针尽出,钉住欲逃的弩手:“劳严阁老费心,那口杨木棺材,我留给您用了!”
子时的更鼓响彻皇城,金水河方向传来冰层碎裂的轰鸣。慕容雪与白凤相视一笑,血酒残渍在冰窖火光中泛着琥珀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