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青买了台洗衣机,随着孟新军去装插座,孟秋同给弄胶管,全家都知道了。
阮秋枝带着孩子特意骑自行车过来看了一眼,跟姑奶两个人把洗衣机里外里摸了个遍,爱不释手。
“我就说应该把你留在家里。”阮秋枝一万次后悔。
孟冬青不明白一台洗衣机有什么好稀奇的,电和水管装好,她试用了一次,还觉得麻烦呢。
甩干还得掏出来放,没放好洗衣机跟要炸了似的,还得重新摆一遍。
甩完再漂,漂完再甩,来回得好几趟。
姑奶还非说洗衣机洗不干净,要自己先搓一遍才肯放里头搅,孟冬青,“……”
孟冬青比较喜欢电视机,但电视机太贵了,黑白电视机四百多,彩色电视机得一千九百七!
她手里倒是有钱,也舍得全部花掉,问题是买完洗衣机后,电视机票她买不起了。
能买黑白的,但这不是有彩色的吗?看了彩色的,她不想要黑白的。
“你要不嫌麻烦,你把大件攒着拿回来洗呗,家里这里也有地方晒,给姑奶摊下电费就行,免得她老心疼。”孟冬青琢磨着,彩电买不起,买台照相机也行。
阮秋枝连连点头,电费才两毛二一度,她花得起,必须得来用用这西洋景。
家里刘秀琴听说孟冬青买洗衣机的事,一口牙都差点叫她给咬碎了,被孟冬青气的。
一是气孟冬青明明手里有钱,回来还频频跟孟新军伸手,连好多年前的账都硬要算了要回去。
二是气孟冬青手里有钱,竟然给她这当妈的瞒得死死的,最后全给个老太婆花了。
蠢不蠢啊,花到那老太婆身上,老太婆能回馈她什么?
“要不,把那洗衣机搬回家里用吧,乡下连自来水都没有,用什么洗衣机啊。”洗衣机一上市,市纺省劳模同志拿到奖励票,马上就去搬了台洗衣机回,刘秀琴跟着去看过的。
那大机器一转,多少衣服都能给洗了,床单被面也不用泡脚盆里踩了,洗衣机一趟就能给洗了。
还给你甩得干干的,不用喊人帮忙拧,多省事。
省事是其次,主要是有面子,整个市纺,连厂长书记都没有呢,就拿了省劳模荣誉的那位同志有票,用上了洗衣机。
刘秀琴都不敢想,自己把洗衣机搬回来,别人要怎么捧着她。
“你自己去要,别支使我。”孟新军也是觉得奇了,孟冬青那狗脾气,现在谁敢惹。
按理说,刘秀琴是最不敢惹的才是,但刘秀琴就是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些叫人为难的话来,好像前面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刘秀琴看着孟新军,讥讽道,“也是,孟冬青现在孝敬的是你亲姑姑,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女儿替你担了责任,你高兴还来不及是吧!”
孟新军只觉得她不可理喻,实在是不想跟她吵,他只能往外头避。
好在现在家里空了些,他能去客厅坐着,也能去阳台待着,实在不行,去厨房坐着也可以。
但刘秀琴不乐意放过他,“还说我偏心,你难道不偏心,当初下乡的决定,难道是我一个人做的,你给房子给孟冬青,也不是心疼她,是不想秋同替你承担责任,也就孟冬青那傻子,乐呵呵的,还以为老家的宅基地是什么宝贝。”
归根到底,孟新军就是偏心孟秋同!
只孟冬青傻乎乎的,一门心思跟她,跟孟夏丽作对。
“你们姓孟的就是精,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你多厉害啊,哄得孟冬青恨毒了我这个妈,自然就偏着你这个爸,把你的错处给抹掉了。”刘秀琴越说越恨,说着还打了孟新军两下。
孟新军听了生气,但一对上刘秀琴的脸,就没有争辩的**。
刘秀琴歪曲事实不过就是泄愤而已,她心里未必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你反驳一句,她有一万句在等着,就怕你不跟她对上。
……
孟冬青不光买了洗衣机,还在顾南方这里买了不少衣服。
衣服就不是顾南方说什么价就是什么价了,许小晴现在兼做库管,知道衣服进货价和别人来拿货的价格,孟冬青就按拿货价给的。
就这还是孟冬青占便宜了,人家拿货,都是大量拿的。
顾南方这里的成衣都是年轻人的,孟冬青又额外给姑奶扯了布,买了棉花做衣服。
有个干倒买倒卖的朋友兼徒弟,孟冬青手里有钱就完全不缺各种票证,她甚至还弄了张高压锅票,给姑奶买了个高压锅。
老太太喜欢吃烂乎的东西,但大锅烧肉很难烧得软烂,时间久了还费柴火。
孟冬青知道有高压锅这个东西,马上就去给姑奶买了一个,当天就烀了对猪蹄炖花生,炖得烂烂乎乎的。
“一年吃不了几回肉,你这可真是。”姑奶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但还是会因为孟冬青大手大脚而忧心。
“有钱不是这么花的,你得攒着,别要用大钱的时候,兜里掏不出子来。”
姑奶琢磨了几天,某个月黑风高的夜,老太太摸黑进了孟冬青那屋,要不是孟冬青觉浅,听着动静知道是姑奶,老太太怕是要被孟冬青一把撂地下。
“冬青啊,这都是你太奶奶留下的,本来是留给家里的子孙媳妇的,不给了,姑奶都给你,你藏好了,谁都别给,当你的嫁妆。”姑奶把一个布包塞孟冬青被窝里。
东西在她手上,她想给谁就给谁。
再说了,本就是分给她的嫁妆,只是她一生不嫁,她老娘临死前才说让传给侄子媳妇。
还有两样是孟冬青亲奶奶留下的,就两样不值钱的金镯子,现在都戴不出去,姑奶一起添上了。
至于原本要给孟秋同的那份,都叫他爷爷败掉了,怪不着她。
孟冬青一摸,叮叮咣咣的,“……”
早上打开布包一看,好家伙,一只纯金的龙凤镯,一大把银元,还有一只不知道什么玉,但看上去很通透漂亮的玉镯。
石头不值钱,但金子什么时候都是硬通货啊。
孟冬青觉得自己花的那点钱,应该还换不来这些东西,但姑奶不让她还回去,让她自个收好。
“你别学你爷,说什么及时行乐,乐子寻玩了,命还长着。”姑奶挺为孟冬青发愁。
本来早年他们家能跟着亲戚下南洋的,但钱都化没了,还下什么南洋啊,连去港城的路费都凑不出,最后只能卖了市里的大宅子,搬到了乡下。
也是好命,赶上衙门发大火,烧了户籍资料,他们一家又避到了乡下,后面倒是逃过了一劫。
孟冬青,“活着还能再挣,兜里钱没花完,命没了,才是真的惨。”
姑奶,“……歪理!”
姑奶奶说不过,打发孟冬青去杀鱼,昨天村里妇女主任来借用洗衣机,送了两条鱼过来,姑奶奶琢磨着早上给孟冬青做鱼羹吃。
孟冬青刚弯腰凑近放鱼的木桶,就忍不住干呕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