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没有刘秀琴在,双胞胎洗干净老老实实坐在孟新军旁边,吃了顿饱饭。
“外婆的饭都是馊的。”彭友贤突然嘟囔了一句。
家里到现在还是没有合伙,孟新军大部分时间吃食堂,阮秋枝做他们一家三口的饭,刘秀琴管自己和双胞胎。
刘秀琴为了省煤,一次会多做点,然后吃剩饭剩菜。
天气冷的时候还好,现在天气热得很,饭菜根本经不起放,别说隔夜了,中午的放到晚上都能馊。
桌上的几个大人对视一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阮秋枝嘴硬心软,心里这会就有些不好受起来,寻思着要不多做两孩子的饭,让刘秀琴自己解决算了。
“馊了你们不知道说啊。”孟冬青啃着鸡翅膀开口。
洗干净的双胞胎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
“跟你们外婆直接说呀,说馊了不吃,她要是不改,你们给你们爸爸写信告状会不会?你外婆每个月拿了你爸的钱,有义务给你们吃好。”孟冬青给他们出主意。
彭其川那是真不想管,被逼着给的钱,但彭小芸不是,她现在还隔段时间就给双胞胎送粮食来呢。
就是不敢见两个孩子,怕心里受不住,又把孩子们带回去。
有钱有粮,还让孩子吃馊饭,孟冬青也不知道刘秀琴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她不是爱屋及乌吗?
怎么孟夏丽一出现,孟夏丽的亲儿子都得靠边站。
双胞胎对视一眼,彭友贤脸突然有些发红,“我们不会写字。”
“打电话,爸,你给他俩拿五块钱。”孟冬青冲孟新军抬了抬下巴,又冲着双胞胎,“这钱不是给你们零花的,能不能吃好饭吃饱饭,就看你们自己了。”
孟新军觉得这样告状不是太好,“要不我先跟你妈说说?”
彭友仁扯住他的袖子,“外公,你带我和哥哥去打电话吧,我想爸爸了。”
孟新军看向眼巴巴望着他的两孩子,再看看翻他大白眼的孟冬青,默默点下了头,答应带他们去给彭其川打电话。
刘秀琴还不知道孟冬青回来一趟,就给她挖了个坑,这会她正独自一人扫着那条刚出过事不久,格外僻静的小道。
她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孟夏丽的事,压根没觉得害怕。
孟夏丽在养鸭场那边待了一阵子后,就悄悄给刘秀琴写信了,她地址写的孟家的,收件人写的她生父的名字,没带姓。
家里除了她妈,没人知道她生父的大名。
一般情况下,白天家里其他人都要上班,刘秀琴收到信的概率是最大的,孟夏丽赌的就是这个,也还真叫她赌中了。
刘秀琴收到了信,记下了孟夏丽的地址,就按信里说的把信给烧了。
然后手里攒着点钱,就全给孟夏丽汇过去。
孟夏丽当然不会报喜不报忧,她的信里全是诉苦,把刘秀琴心疼得夜里睡不着,辗转反侧直抹泪。
也就更怨孟冬青绝情,害了她的孟夏丽。
孟夏丽就给刘秀琴写了那一封信,刘秀琴款已经汇了好几次,手上有点钱,攒个整数刘秀琴就汇了,生怕孟夏丽在那边没钱用。
现在刘秀琴就盼着孟夏丽赶紧再写封信回来,让她别那么担心。
刘秀琴扫完划分给她的厂区内部道路回家,双胞胎已经睡下了,碗柜里的剩饭没动。
她估摸着是跟阮秋枝他们吃了,或者在外面吃了一顿,也不叫醒孩子,自己就着透进屋的月光,倒了点开水,把剩饭菜拌着吃了。
是有点味儿,但那也是好饭好菜不是。
搁以前闹饥荒那会,想吃这一口还没有呢,饿疯了观音土都得往肚子里填。
刘秀琴没开灯,自然也就没有发现碗柜角落里,孟新军给她留了一碗鸡汤,等第二天早上看到了,鸡汤已经馊了。
……
“大哥,你这不是让我违反纪律吗?”邮电局旁边的国营饭店里,穿着干部装的男同志为难地看着魏瓒。
他跟魏瓒是在市里的会议上认识的,平时有点交情,市一百货有些什么紧俏货的时候,找魏瓒都能帮上忙。
他结婚时差的缝纫机,也是魏瓒帮他弄的。
男干部承认欠了魏瓒的人情,但他也是给了钱了,不是白拿的,所以他心里觉得这个交易不值得。
魏瓒没跟他扯旧情,只说,“我手里有两台鸿运扇,你帮我把地址弄到,我按一台的价格卖给你。”
先前从京市弄的鸿运扇,魏瓒留了几台自己用和送礼。
看在鸿运扇的面子上,男干部愉快地同意了下来,“我是信得过你,才为你违反纪律的,到时候地址弄给你了,你可别把我卖了啊!”
“这个您放心。”魏瓒笑着给对方倒酒。
一顿好酒好菜,外加一台不要钱的缝纫机,魏瓒弄到了孟夏丽在南方的地址。
孟冬青一看到地址,气势汹汹就要去找孟夏丽。
“你要去找谁?”大姨风尘仆仆刚到门口,就听到孟冬青在安排魏瓒买南下去羊城的票,给大姨气得。
魏瓒联系她的时候,她还觉得魏瓒是大惊小怪了,冬青一直挺稳重的。
这会大姨才知道,孟冬青是在她面前挺稳重。
在魏瓒这里是说风就是雨,磨人得很!
孟冬青熄火了,“不找谁,大姨你怎么来了,不是说短时间内没法再回江省这边了吗?”
大姨家的孩子早都结婚有孩子了,大姨也是要带孙的人。
“你说我为什么来了,我不来你是不是要上天!”大姨没好气看孟冬青一眼,扭头又开始训魏瓒,“谁叫你给我汇钱的!”
还有孟冬青居然给她邮寄了个戒指。
孟冬青这个胆子啊,大姨收到东西都吓得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孟冬青居然敢直接寄。
大姨生怕别人偷偷给她把金子换了,还去找了懂金银的老师傅帮她看了。
把钱从包里掏出来,大姨直接拍给魏瓒,“我照顾自己外甥女,不用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