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周建仁匆匆跑到孟夏丽家里,边收拾孟夏丽的行李,边告诉刘秀琴,孟夏丽被村里人扣住了,让她别担心。
刘秀琴差点没站住,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怎么会被扣住?”刘秀琴马上稳住身形,上前揪住周建仁。
周建仁对刘秀琴的态度还行,他现在的身份是孟夏丽的表哥,“大姨,问题应该不大,村里人就是想逼金老板出面,把人保出来。”
厂子和歌舞厅封了,人也被抓进去了。
在歌舞厅混的能是些什么人,外地来工作的人舍不得钱,还不都是村里的小辈们。
手里握着租地租厂房的钱,班也不用上,地也不用种,可不就每天找地方潇洒。
歌舞厅和旱冰场是他们最常去的地方。
刘秀琴拍着心口,心里突个不停,“不行啊,夏丽大着肚子呢,万一出事怎么办?”
“有我在,您别担心。”周建仁拍了拍行李包,他回来收拾东西,就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孟夏丽。
和他的孩子。
周建仁算过日子,孟夏丽肚子里的孩子,有五成可能是他的。
刘秀琴愣神几秒钟,说要跟周建仁一起过去照看孟夏丽,但周建仁没同意。
“大姨,我精力有限,你好好地在家里行不行?等下你过去了,夏丽还要气我一场,对她不好。”周建仁提着包,匆匆离开。
刘秀琴呆站在客厅厅里,站了好久,才慢慢进厨房,把汤从灶上端下来。
端下来后,刘秀琴又站了会,才想起要把灶封一下。
“应该叫他把鸡汤带过去的。”
……
孟冬青听到说这事还跟孟夏丽有关的时候,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被抓的人大部分是一个村里的闲散青年,公安局说那边想跟她和解,想上门拜访。
孟冬青没拒绝。
她倒要看看,孟夏丽看到她会是什么表情。
孟夏丽和周建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这样的场合下,再次见到孟冬青。
两人手里提着丰厚的礼品,还提了一袋子钱。
村里的人已经打听过了,说是被报复的一家人是从内地来的。
一听是内地来的,孟夏丽就一点都不担心了。
内地人穷啊,给点钱就很好打发了,到时候她再挺着肚子求求情,他们肯定会心软高抬贵手的。
“小丽婶,快点啦!”先进门的是村干部,回头见孟夏丽没跟上,赶紧招呼。
回乡投资的老板年纪不小,辈份也大,村里人都得喊一声老叔。
到了孟夏丽这里,就成了小丽婶。
村里人其实都挺看不起孟夏丽的,暗地里喊孟夏丽外来妹,但没办法,谁叫孟夏丽肚子里揣着金疙瘩呢。
孟夏丽怔怔地望着坐在窗边喝茶的孟冬青,脚步下意识地往后挪。
周建仁更是一个健步,就藏到了墙后。
村干部见状皱起了眉头,这两人怎么回事,来道个歉都道不明白?
他们也是去打通关系的时候才知道,李兰那蠢货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只能掉头来道歉求和。
“你进去说吧,我就不去了。”孟夏丽把手里的东西全塞给村干部,扭头就走。
孟冬青坐在窗边喝茶,应该还没有看到她们,得赶紧走。
村干部皱眉,望着手上的东西,“怎么回事!”
明明出发的时候孟夏丽防他跟防什么似的,挺着个大肚子,装钱的袋子 却不肯给别人帮着提。
现在怎么就走了?
孟夏丽捧着肚子走得飞快,强烈的不平衡感撕扯着她的内心。
凭什么!
凭什么她都躲得这么远了,还是逃不开孟冬青的阴影,凭什么她自甘下贱,宁愿给能当自己爹的男人做情妇,最后也只能当金丝雀。
而孟冬青却能堂而皇之在白云宾馆那种地方享受。
如果没看错,孟冬青桌上摆的是咖啡的西餐,孟夏丽心里怄得慌。
原以为傍了个大老板,能跟着他去港城穿金戴银,去享福,结果呢,连白云宾馆都不带她进去。
甚至都不愿意把她安置在市里,而是放到厂里。
说得好听是让她管着工厂和歌舞厅,实际上就是觉得她上不了台面,不愿意带她出门。
不过老金对她还是好的,可能也是怕家里那个黄脸婆吃醋。
孟夏丽心里千回百转,下意识回头一望,正好跟楼上的孟冬青对上视线。
这一吓,孟夏丽感觉身下一热,“阿仁,我好像要生了!”
周建仁这会也顾不了楼上的孟冬青了,赶紧扶住孟夏丽,“我送你上医院去。”
孟冬青压根没听对面村干部絮絮叨叨,伸手往下面一指,“她好像要生了。”
村干部,“?”
低头一看,又是一惊,“!”
孟夏丽已经痛得滑坐在地上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金老叔最看重的,可不能出事。
退一万步讲,孟夏丽肚子里的孩子平安无事,金老叔怎么都会想办法把关起来的人弄出来。
但要是出了事,村里的地和厂房租给谁去。
现在才刚刚改开,要不是当年老金叔走后,村里给老金叔父母养老,算是对老金叔有大恩,老金叔根本都不可能返乡投资。
“对不住对不住,您收下这些,我先去处理楼下的事。”村干部把带来的东西一推,火急火燎地下了楼。
……
孟夏丽生了,又是一对双胞胎儿子。
因为这两个儿子,传闻中的金老板终于从港城赶了过来,露出了真面目。
孟冬青看一眼就撇开了脸,赶紧多看了魏瓒洗洗眼睛,“孟夏丽怎么下得去嘴的?”
又老,又丑,又胖,肉皮松垮,脸上的老年斑十分明显。
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胖拄根拐,还是因为身体不好拄的,看起来老态龙钟。
老孟一把年纪,都比这位硬朗。
当然,这只是孟冬青来看,换成常人眼里,金老板一看就是大富豪,混身上下都写着有钱两个字。
老怎么了,有些人根本就不在意。
甚至巴不得能再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