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知道孟秋同去打电话,阮秋枝出门后,也悄悄跟着了。
他想知道孟冬青会怎么回话,会不会担心他这个父亲。
结果没听到电话内容,先听到阮秋枝的话,才用药降下去的血压,一下又上去了。
本来再观察个一两天就能出院,现在医生直接让往大点的医院转。
市纺厂在市郊区嘛,附近挨着的医院不是特别好的医院,好医院得上市里去,孟秋同着急忙慌又转办转院。
孟春雨下班跑了两个地方,才找着他们的人。
“转院及时,血压已经降下去了。”连着几天又要上班,又要顾孩子,又要送饭,今天还跟着折腾了一天,阮秋枝脸上也憔悴得不行。
孟春雨一看她这样子,马上开口,“明天我去单位请两天假,我来送饭陪护,你在家歇歇。”
阮秋枝没推脱,她是得歇歇了,她如今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可不像二十来岁的时候精力旺盛。
姑嫂说了几句话,孟春雨就去看老孟了。
老孟有些虚弱,孟春雨坐过去慢慢开解他,“爸,冬青不是小时候的冬青了,你要想开一点,也要接受现实,你更要保养好身体,不然别人一说,就是你被女儿气成这样子,让别人怎么看冬青。”
“不关她的事。”老孟忙开口。
孟春雨轻呼一口气,“是,我们都知道,不关她的事,但耐不住别人瞎想啊,你要真想弥补她,就照顾好自己,让她不用跟着担心。”
老孟沉默了一会儿,“她不会担心的。”
这下轮到孟春雨沉默了,隔了好一会才组织好语言,“担心不担心的,她不说你也不知道,至少别牵连到她,你说是不是?”
孟春雨又跟老孟分析了一下今天的事,孟秋同去找孟冬青,是因为他担心老孟,着急。
但这样做,只会影响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
这几年大家好不容易和睦相处,做什么又要闹得不好看。
在她们看来,孟秋同只是纯粹地担心父亲,觉得孟冬青作为女儿,应该在父亲生病住院时出面。
但在孟冬青那边看来,就是自动把她排除在外了,他们父子才是一边。
“这事也是你做得不对,你通知一声就好了,回不回冬青自己能做决定,你要求她做什么。”孟春雨又说坐在旁边不吭声的孟秋同。
孟秋同没说话,心里莫名有气。
“我就问你,现在要是陈海洋的父母生病,陈海洋的哥哥嫂子逼我们回去伺候,你会怎么想。”孟春雨问他。
孟秋同眼睛一瞪,“凭什么,他们怎么对你们的,凭什么让你们去。”
孟春雨就看着孟秋同不说话。
“……不一样,爸对冬青,也没有那么坏,而且我也不是让冬青回来伺候,就是让她回来看一看,我……”孟秋同说不下去了。
这些话,老孟也都在旁边听着,越听心里就越难过。
好在这会药输着,他也努力让自己别去钻牛角尖,老孟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他除了愧疚和后悔,其实还有害怕。
大概是见到了刘秀琴,认识到了孟冬青的狠心,怕和刘秀琴落得一样的下场。
没亲眼见到之前,老孟是生活在一团“和睦”里的,他听说了一点刘秀琴的情况,但没有亲眼见到的时候,很难想象得到。
真正见过才知道,有多残酷。
“如果我高血压中风,不要治我,让我死掉算了。”老孟抓着孟春雨的手,突然说道。
孟春雨沉默下来,“爸,你别自己吓自己,我进来前去问过医院了,你的问题不严重,平时多走动活动,按时吃药控制血压就行。”
肯定是要救的,她就这么一个爸了。
孟秋同也跟着点头,“我们听医生说也吓了一跳,说是平时吃得不能重口味。”
以前哪里注意过这些,小时候家里孩子多,饭桌上最多的就是咸菜,再加上老孟的工作需要耗费体力,吃得太清淡根本撑不住,他们家一直重油重盐,都习惯了。
“是,你和秋枝也要注意。”孟春雨点头,孟秋同上周去她那里吃饭,还嫌她做饭没味来着。
兄妹俩聊起一些注意事项,又聊了些孟秋同贩鱼遇到的事,老孟被转移了注意力,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时候兄妹俩才松了口气,去病房外面说话。
两人聊了一阵,孟秋同狠狠地搓了把自己的脸,“姐,晚上我来守夜,你先回去睡会,凌晨再来接我的班。”
“行。”孟春雨拍了拍孟秋同的肩膀,现在都不是他们逞能的时候,合理安排才是最好的选择。
好在孟秋同现在辞职出来贩鱼了,不然现在怕是还不好排。
凌晨孟春雨没过来,陈海洋来接的班,“珍珠夜里有点发烧,你姐照顾孩子呢,女婿半个儿嘛,我也有照顾爸的责任。”
接下来两天,主要就是孟秋同和孟春雨两口子换班。
好在情况一稳定,老孟就出院了
回到家里,老孟发现相簿叫阮秋枝收起来了,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讨要。
老孟出院一周后,孟冬青才从羊城回来。
周末她带着醒醒过来看了一眼,给老孟拿了两百块钱,就去跟阮秋枝说话去了。
老孟看着他给出去的压岁钱红包,脸上笑容苦涩。
“外公,你还难受吗?”醒醒虽然没到医院去看老孟,但画了张早日痊愈的卡片,托姑奶看望的时候捎给了老孟。
老孟眼里多了丝暖意,“不难受了,铁皮罐子里有糖,外公给你拿一颗?”
醒醒飞快看了眼门外,“就一颗,不能多吃。”
“行,只一颗。”多了他也不敢给哇。
老孟高高兴兴地给醒醒拿了一颗,醒醒很快吃完,祖孙两个迅速地打扫了战场,相视一笑。
轻轻揉了揉醒醒的发顶,老孟把钱收起来,准备开个户头给醒醒存着。
孟冬青不要他的钱,他给外孙女,她总拒绝不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