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许小晴和母亲争执的时候,在屋里听着的许父突然来回几趟,把许小晴小床上的铺盖和她不多的几件衣服抱起来,通通摔出了门外。
摔完许父站在门口,冷森森地看望着许小晴,一个字也没说。
前一秒许小晴还觉得自己应该奋起反抗,但此刻心凉的同时,她的心里也溢满了恐慌,她想要原地投降。
“爸。”许小晴喊。
许父冷冷地看着她,“你别叫我爸,我没你这样畜生不如的女儿,你滚,我就当你死在了外头。”
许小晴才停下的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她以为自己哭得不会哭了,根本不是。
眼泪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但事实证明,眼泪根本没用,许父只是冷冷地扫过她和孟冬青,把吓得不敢吭声的许母喊进去,就要关门。
“爸,我错了,爸。”许小晴扑过去,想拉住许父。
她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错了,但她太害怕太绝望了,只迫切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好在父亲开恩,不赶她走。
离开了家,她能去哪里?
许小晴想到了生产队那个,弄坏身体病退返城,不到一年又重新回到乡下的知青。
回来时他的精神状态就已经不正常了,没多久就彻底疯掉,总是念叨着要回家,在野地里不停地走啊走。
可所有人都知道,他永远也回不到自己的家了。
实在不行……她就嫁了吧,好也罢坏也罢,不过是一条贱命而已,就是对不起孟冬青和陈正风他们。
许小晴慌乱之下正要妥协,孟冬青上前捂住了她的嘴,把她往后拽了几步。
“放心吧,血缘这种东西,是斩不断的,到死你都是他们的女儿。”孟冬青烦透了这些当父母拿捏子女的手段。
就为了逼许小晴嫁个人渣,都不当人了。
孟冬青把床单扯下来,把所有东西一裹,拽着许小晴就走,“走,你现在需要冷静,冷静下来想清楚,再做什么决定我都不拦你。”
眼看着两人都走远了,许小晴大哥有些茫然,“爸妈,二妹走了……”
许父猛拍桌,“都怪孟家那根搅屎棍!”
本来许小晴就不是多强硬的人,父母稍微逼一逼,就晓得轻重了,今天要没有那个孟冬青,许小晴早就点头了。
周建仁有什么不好!
市纺职工,单身未婚青年,对岳家大方,上哪找这么好的女婿去?难道非要拖到嫁给老鳏夫,给人当后妈?
“随她去,她粮食关系在家里,我倒看她硬气到什么时候!”
孟冬青把人带到顾南方的大院,虽然都是在市郊,但顾南方的大院比孟家离市里近点,这院里也不止顾南方和季煦两个男同志,还有个做饭搞卫生的婶子。
再说了,许小晴不一定要在这里住,只是暂时落个脚。
孟冬青也不劝许小晴,人要是钻了死胡同,劝是劝不回来的,她让许小晴去干活,顾南方仓库里一堆货等着分拣。
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顾南方好不容易休息了半天,今天不用学车,孟冬青说要去找许小晴,训练都只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给自己放假休息。
还真别说,这锻炼的效果出乎意料地好,简直立竿见影。
他最近累得都不怎么爱动弹,洗澡都是自己烧水简单洗洗,今天叫上季煦正儿八经去澡堂洗一回,往那一站,这体格子就不一般。
腹肌都有了!
顾南方洗完澡兴冲冲地回来,准备试试魏瓒大姨年初给他从小日子国带回来的牛仔裤,拿回来的时候他试穿过,略有些紧了。
结果才到门口,就看到了孟冬青。
刚打了个照面,顾南方扭头就走,直接撞上落后他几十米的季煦。
季煦一个人拎着两个人的湿衣服和洗漱用品,一脸茫然地看着顾南方,“顾哥?”
顾南方冲后面使眼色,“你赶紧去看看,院子里站着的是不是你小孟姐,我眼睛可能出问题了。”
季煦疑惑地进院子,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孟冬青。
“顾哥,院子里没人。”季煦回头招呼顾南方。
顾南方半眯着眼睛退回来,到门口才睁开条缝看了又看,没见着人才放下心来,“果然是幻……觉,季煦你眼睛长头顶上了!”
孟冬青从驾驶座跳下来,靠在车门上看着这俩。
“今天不是休息吗?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你进屋坐,我去找杨婶,让她中午加个肉菜,今天你无论如何,要留下来吃饭。”顾南方热情地迎上去,好像刚刚背身跑掉的人不是他。
孟冬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顾南方心一横牙一咬,摆出慷慨赴死的姿态,“现在开始练吗?我准备好了!”
“别演了,说了今天休息就是休息。”孟冬青看着顾南方觉得好笑,仿佛看到队里最会耍宝的老幺。
可惜,末世第十七年,老幺死在了化工厂任务的爆炸中。
孟冬青把许小晴的事简单跟顾南方说了说,“你这里要是方便,就收留她两天,要是不行,我就领回去。”
“诶,说这话!”只要不训练,什么都好说。
当然,就算要训练,孟冬青这么安排,顾南方也没有二话。
要不是信任他,孟冬青能把人领这儿来吗?再说了,他和许小晴也是朋友关系,不可能看着她流落街头。
“隔壁还有个小院,现在杨婶一个人住,还有几个空屋呢,别说小晴住过来,就是你也搬过来都随便住。”顾南方指了指后头。
孟冬青这才知道杨婶是单独住个院子的。
顾南方说完,觉得孟冬青搬过来,那岂不是更近水楼台了?“真的,你要不要一起搬过来陪着她,免得她想不开。”
“少看不起人。”孟冬青白了顾南方一眼。
许小晴坚强着呢,她只是一时被情绪控制了理智,缓过来就会知道应该怎么做选择。
下乡八年,没被繁重的农活和无法回家的绝望摧毁意志,一直坚持单身到回城,许小晴可不是什么糊涂人。
就是回城后,她也及时抓住机会,跟陈正风一起出摊,这其实是很不容易的。
陈正风的小摊生意一直不算差,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时候敢出来摆摊的知青还是少,大家宁愿在家闲着等安排,宁愿在外面打流,都不愿意放下脸面当小贩。
孟冬青轻轻叹了口气,只是再刚强的人,在面对父母的胁迫时,也容易失了分寸。
带了感情的刀子,捅起人来永远是最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