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相之天界唐史 第85章 湖边趣事

水宽山远，柳岸萦回，烟岚碧迥，清昼风流。

一众千牛卫在芙蓉苑南侧一地平滩之上，早早架了凉棚扎了竹舟，庄清云斜斜地躺在岸边，身旁一枝钓钩，膝侧墨缘禅坐，藤条编织的斗笠半掩脸庞，他正似睡非睡地享受着这梦镜湖秋，落叶垂杨。

遐远处，隔水寥寥，仿佛听得见东岸凡夫捣衣之声。耳边厢，碧流有韵，明明是蓝琴儿问雁青天，白水瑶自语丹橘。

古琴月上官婷并立竹舟，背着日岚轻语慢言，任其逐波追云。

燕归田智珠子左右炉灶，迎着湖风布烟弄火，仔细熏鱼烤肉。

庄墨麟李友谦两人终是年轻，叫来几个千牛卫高手换了便服跟着，各自一身公子打扮，一路往南走进相邻的村落闲逛起来。

他二人一个从小圣君府长大，崇文馆读书，从来锦衣玉食。另一个虽然出身下界，却久在庄清云身边，所见所闻也是不凡。这次跑进这个普通的村落里，看着一个玄银就能买三墩的糕点，两个玄金可以订一桌的“美酒佳肴”，无论是口袋中的钱，还是身体里的心，都有些激动难耐。

同样的，街市上的凡夫修士看他们也是稀奇。指指点点的，比比皆是，交头接耳的，屡见不鲜。更有胆大的姑娘，拿着手中的汗巾香囊就往他们跑去，惊得后面的一干护卫紧紧冲了过来。

“不碍事的。她们也是好意。”看了眼一下子有些紧张的李友谦，墨奇挥手叫退了千牛卫，送了个迷人的微笑过去，更是惹得两个粗衣布衫的女娃儿脸颊生火，站在原地攥紧了双拳，又羞又爱。

“我们是不是有点太碍眼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李友谦的脸上也泛起了羞红。

“那边好些有人在开坛讲座，要不再去那里看看？我想那些老僧信徒不会也爱上你这个翩翩公子吧？”庄墨麟的玩笑，逗得李友谦的脸更红了。

听了大约半刻，李友谦自幼学道，不懂佛理便觉无趣，“你还想听下去吗？要不我们回去吧？我怕希夷大人担心我们。”

“好。他们是唯识宗的传教弟子。你不熟佛礼，的确会觉得无趣。我们走吧，也该回去了。”

两人简单商量几句，刚回头要走，就听身侧人群里传出一个声音，“小公子如此年纪，一身幻真期的道家修为已是万中无一了，言语之中似乎还懂佛法？真是后生可畏，可敬可佩！”

任凭护卫把自己二人护住，庄墨麟才环起手，对着这个头戴行脚僧人斗篷，皂衣芒鞋的行者，微微一拜。

“晚辈庄墨麟，见过前辈。请问前辈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只是惊讶你的修为和见识。月底，曲江南岸会有辩经大会，玄藏大师的弟子聪辩和尚，会在那接受各路佛修的挑战。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听听，或者对你修佛有益。”

“多谢前辈。若得方便，当然不会错过如此机会。”庄墨麟双手合十对其一拜，退了两步才转身离开。

“你想去看辩经？”

“问过我父帅再说吧。他若有兴趣，我是想跟着去看看。”

墨奇回到小棚就对庄清云等人说了辩经大会的事，燕归田听了连声称好，当即表示一定会去。

“燕叔，那我们就带着墨奇墨缘一起去凑凑热闹？！唯识宗的玄藏大师久在天京城，我却一次都没拜访，说来也是我的不是。”庄清云听后，也来了兴趣，甚至盘算着找时间去拜访陈唐僧的事。

“自你回来当了京兆府尹后，我就担心你会去打扰人家清修译经。坊间传闻，虽然朝廷隆重接待了他，还特意为他修缮了宝刹名寺，供他译经。他却因为应酬太多，有碍其潜心翻译，终于在百年前，叫亲传弟子聪辩和尚出来帮他应酬世人。他自己则彻底抛开世俗，继续潜心大业。这样心纯的人，现在真不多了。所以，我劝你啊，还是老老实实回家，最好连他徒弟的辩经大会也别去。谁知道你又能惹出什么事来。”

庄清云若有所思地和燕归田互看了一眼，刚要说话，就听远处的护卫似乎和谁起了冲突，一个千牛卫校尉更是急急向他们跑来。

“大人，星宇真人带了一位女仙来访。本来通名登记一下，末将就准备领他们进来。结果，那女仙先是自称您的师母，后又对您出言不逊。护卫们只好把他们拦在外面了。请大人定夺。”

“父帅，我去看看？”墨奇听有人自称是天元神君的夫人，也不免好奇心起来，主动起身准备去看一下。

“嗯。不过，好像应天也来了。而且似乎他们互相认识，你且看他们怎么说。星宇真人的朋友或者脾气和他相似，一会你请三位一起进来时候，切勿怠慢。”

“你省得。说起话来越来越像个老头。墨奇比你懂规矩守礼数。”墨奇见古琴月帮他说话，笑着向他二人执礼一拜而去。没多时候，就领着三人一起来到湖边凉棚。

“你小子现在好大的谱啊？出来玩，还带那么多护卫？”星宇走在几人之前，对着庄清云劈头就责问起来。

“好像早上我安排出游时候，您老就在我旁边啊。再说了，跟着我的那些亲卫亲兵不要放假啊！？”

“你是有多少仇家啊？才多大点寿数？就那么怕死？”星宇真人还真没说错。人啊，其实反而是越上了年纪，越怕死。

“您老在那么老远，也看了我半天了。一定是时过中午，腹中有些饥饿。或者，是看到这鱼鲜炙肉都准备好了。可以来吃现成的了。所以，正好借机数落我两句，弄得我不得不向你赔礼，顺势来骗些美味塞你的肚子吧？”

“那么远你都能感应到我？！不可能吧。”

“他诓你呢。早就和你说了，他骗人的本事比你强了不知道多少。你只会任着性子胡闹。”仙音入耳，庄清云才仔细看了跟着二人前来的女仙。虽然听她言尽埋怨，气质谈吐却依旧似那轻云之蔽月，再看她衣着也不名贵，举手投足间轻巧又若回风之流雪。已经有四十开外的样子，风雅之姿比起古琴月却也不遑多让。

“婷婶，你看。好美的仙子姐姐啊。”古琴月搂着上官婷的手臂，不禁激动地夸奖起来。

“弟子参见师叔。”应天到凉棚就在几人背后给庄清云行了拜礼。因为几人开玩笑，庄清云没来得及给他回礼，他终于又找了个插话的机会，正式行了个弟子礼。庄清云知道他的性格，收起来笑脸，也认认真真给他回了个礼。

“应天，你也认识这位仙子？”

应天刚要回话，就被她打断，“你先别问人家。我问你，你是沐雨的弟子？”林沐雨是全道真人的名字，庄清云见她这样称呼先师，要么是极为亲近，要么十分挑衅。看应天和星宇的反应，想是前者为多，心中有了计较，谦虚地对她行了个弟子礼。

“弟子庄清云，参见前辈。”

“你如此寿数，怎么就弄能练出这番心机？这一套套虚礼假意是有多少城府才能练得出啊。沐雨的衣钵被你收了，真是老天没眼。”看来，她是认定了庄清云是个虚伪无耻之徒了。

“前辈，我们敬你是星宇真人的朋友，好像你还认识清云的先师，才对你格外礼敬。按说我们连你的名姓都不知道，你又何必如此出言不逊？”古琴月哪容得有人欺负庄清云，松开搂着上官婷的手，往前站了一步就要和她理论起来。

“我本来还可怜你被他欺骗，对你有三分怜爱。今天亲眼看见了，才确认你也是个贪图富贵，不知自爱的庸脂俗粉。白白了你绝世的容貌，本来灵狐的精魂。”

没想到她连古琴月都一并骂了进去，顿时激起众人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