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心头大患之后,段宏帝顿感浑身轻松,心情愉悦至极,那张原本威严冷峻的面庞此刻也不由自主地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他微微眯起双眸,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方那些正跪拜在地、诚惶诚恐的子民们,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优越感。这种感觉就如同站在高山之巅,俯视着芸芸众生一般,让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都起来吧!今日可是咱们灾区重建的大好日子,诸位爱卿无需如此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对了方才允诺杨家姑娘一个心愿,不知心中可有成算啊”段宏帝朗声道,声音洪亮而又充满慈爱之情,与方才处理要事时的凌厉之色简直判若两人。
此时,跪在人群之中的杨家小姐杨若溪听到皇帝的话语后,缓缓起身,向前迈出几步,然后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轻声回应道:“回皇上,小女确实一直有一个愿望深藏心底,久久未能实现。如今承蒙皇恩浩荡,得以在此欢聚一堂的良辰吉日将这一心愿公之于众,还望皇上成全。”
杨若溪的语气不卑不亢,既展现出了身为女子的温婉柔顺,又不失大家闺秀应有的端庄大方。她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眸清澈如水,直视着上方的段宏帝,毫无半分怯意。
段宏帝见状,脸上笑意更浓,饶有兴致地打趣道:“哦?不知溪丫头你所藏之愿究竟为何?难不成正如外界传闻那般,你刚刚退了亲,所以此番是想让朕再为你重新觅得一段良缘佳配吗?”说着,他有意无意地朝着一旁的安俊王瞥去一眼,眼神之中似乎别有深意,全然不顾及这等话题可能会有损于一个未出阁女子的清誉名声。
杨若溪微微垂首,娇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之色,但转瞬间便被羞涩所取代。只见她莲步轻移,再次向皇帝施了一礼,柔声说道:“回皇上,小女的外家一直定居于江南之地,因相距甚远,已有数年未曾得见。而今母亲不幸离世,外祖父母听闻此噩耗后悲痛欲绝,一心想要返京前往母亲的墓前拜祭,同时也挂念着小女如今的生活状况。只可惜路途迢迢,其间艰难险阻自不必说。况且家中皆是老弱妇孺,小女实在放心不下,每每思及此处,就寝食难安。因此斗胆恳请皇上派遣一队精锐侍卫,前往江南迎接外祖父一家平安入京。”言罢,杨若溪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朝着皇帝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此时,端坐在龙椅之上的段宏帝微微眯起双眸,目光如炬地凝视着下方跪着的杨若溪,稍作思索之后开口道:“朕倒是记得,你的外祖乃是唐平王吧?遥想当年,他可是驰骋沙场、奋勇杀敌的大英雄啊!朕年轻之时,也曾有幸得到过他的悉心教导,至今仍记忆犹新。只是没想到,如今他竟远居于偏远之地,着实令人惋惜。不过既然杨家姑娘有此请求,朕自然不会拒绝,这个愿望,朕准了。”话虽如此,段宏帝心中还是不禁涌起些许遗憾。毕竟之前他曾暗示过杨若溪,只要她能主动提及婚约之事,便可顺势将她赐给安俊王。然而此刻,杨若溪却对此只字未提,显然是个极为聪明且懂得审时度势之人。但即便如此,她能够这般顺从自己的心意,提出这一合理要求,倒也让段宏帝感到颇为满意。
回想起方才安俊王的恳请,皇帝微微眯起双眸,陷入沉思之中。少顷,他缓缓开口道:“对于朕恩师的外孙女,朕自当悉心照料。朕也有所耳闻,前些时日你似乎遭受了些许委屈。既如此,朕便再赐予你一门绝佳的亲事吧。”
闻得此言,杨若溪心头一紧,连忙屈膝跪地。由于跪得太过匆忙,她甚至能感觉到膝盖与冰冷坚硬的地面猛烈碰撞所带来的疼痛。她不禁暗自叫苦不迭,心想着等会儿起身时,这膝盖怕是要肿成馒头一般了。然而,此刻她脸上却不得不佯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娇声道:“臣女多谢皇上隆恩!只是……只是臣女有一事不敢隐瞒皇上。”
说到此处,杨若溪稍作停顿,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道:“臣女幼时曾不慎落水,幸得一位好心的大哥哥搭救。当时那大哥哥见小女已无大碍,便匆匆离开了。而就在前些日子,小女竟梦到这位救命恩人,令人惊讶的是,梦中之人竟是如今病重的尘太子啊!”
杨若溪话音刚落,身后顿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之声。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皆明了皇上原本有意将她许配给安俊王,可谁知这女子竟然如此不知好歹,当众说出这般话来。一时间,气氛变得异常凝重,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在那个虚幻而又真实的梦境之中,小女惊见救命恩人面色苍白如纸地躺在病榻之上,气若游丝、命悬一线,身旁竟无一人悉心照料。那一刻,小女的心仿佛被千万只毒虫啃噬般疼痛难忍。更为痛心疾首的是,倘若这位恩公就此撒手人寰,那么从今往后,世间怕是再无人会忆起他的音容笑貌与丰功伟绩”想到此处,杨若溪不禁悲从中来,泪湿衣衫。
“今日有幸承蒙圣上隆恩,小女鼓起毕生勇气,恳请皇上能够大发慈悲,将自己赐予段太子为妻,以作冲喜之用。”杨若溪言辞恳切地说道:“若太子殿下最终仍不幸驾鹤西去,小女子愿自此削发为尼,青灯古佛相伴余生,并每日虔诚诵经礼佛,代替太子殿下为天下苍生祈福祷告;但若太子殿下能奇迹般苏醒康复,小女子也甘愿自行请求离开太子府邸,绝不贪恋太子殿下半点荣华富贵,更不会有丝毫非分之想。”言罢,她俯身贴地,诚惶诚恐地等待着上首之人做出最后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