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时,李莲花被一阵吱呀声惊醒,他凝神仔细听,好像是从一楼传来的。
他想起在一楼睡觉的林清浅,快速披上一件外衫就飞奔下去。
推开房门,就看到林清浅裹着夹板在床上扑腾,活像只翻了壳的小乌龟。
\"我的祖宗!\"他冲过去按住乱晃的杉树皮夹板,\"你这是要给自己二次接骨?\"
林清浅双眸紧闭,发间药香混着汗意,她没有任何反应,仍旧在不停扑腾,右腿夹板\"咚\"地踹中李莲花腰腹。
\"嘶——\"李莲花疼得抽气,他拧眉看向林清浅,发现她双眸紧闭,原来是夜游症!这种情况下,据说不能叫醒对方,不然会惊魂。
李莲花有些犯难,这种情况下他想去找医书看看,可是看着手下还在挣扎的林清浅,他一时有些犹豫。
他掀被钻进床帐,月光漏进来,瓷白下颌处的朱砂痣,此时随着她的动作,在明暗交界处游移,他紧抿了下唇,偏开视线,结果看见林清浅领口散开的素纱中衣,锁骨处有一片她挣扎时不小心擦过的红痕。
他慌忙别开眼,还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医的心态给林清浅点上穴道,接着左手压住她乱挥的夹板,右臂横过肋间伤处:\"得罪了。\"他抱起林清浅,将人往靠墙位置挪去。
怀中人安静下来,随着李莲花动作林清浅的发顶无意识蹭过他下颌。
李莲花僵成块门板,忽觉颈间温热,他迅速放下林清浅退到床边。
他发现点穴好像不管用,但也不能这么说,林清浅虽然不能动弹了,但是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痛苦,一看就不对劲。
\"糟糕\"李莲花赶紧给人解开穴。
林清浅又开始扑腾,脸上的痛苦倒是消失了。
李莲花苦恼极了,索性先去找出晾衣绳,用被子将人包裹住,然后缠上晾衣绳,这回她依旧能动,就是像虫子一样只能扭动,动作幅度小的可以忽略不计了。
他松了口气,正好听到林清浅发出嘟囔。
林清浅嘴里含糊:\"桂花糕,桂花糕,哇,桂花糕成精了...\"
\"你才成精...\"李莲花盯着帐顶流苏咬牙切齿,\"还是属秤砣的妖精。\"
看着扭动挣扎的林清浅,李莲花叹了口气,他推了张桌子堵在床沿,免得她掉下去。
晨光漫进窗棂时,林清浅先被阳光晃醒。刚要翻身,惊觉腰间扣着只修长手掌。李莲花侧颜近在咫尺,鼻尖几乎贴上她耳垂,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阴影。
\"登徒子!\"她抬膝要撞,却被夹板限制成笨拙的蠕动。
李莲花迷蒙间收拢手臂:\"别闹...刚抓完桂花精...\"
\"你说清楚!\"林清浅气急要去揪他衣襟,不料扯松了某人腰带。白色中衣散开瞬间,她瞥见李莲花胸前两颗,在晨光里泛着淡粉。
两人同时僵住,药庐外突然传来狐狸精吠叫。李莲花红着脸收拢衣襟翻下床榻,左脚绊右脚差点撞翻屏风:\"我可以解释\"
昨晚刚开始他确实是用木桌堵着的,但是林清浅力气太大,也很有毅力,就这么裹着被子一次次把木桌推开,一副誓要滚下床不罢休的样子。
木桌子一次次被推开,摩擦地板的声音,听得李莲花一阵头皮发麻,他心疼他家的桌子,以及地板。
想一不做二不休将人直接放到地上,但是在地上,秋日寒凉,又怕被地上的冷气侵蚀,到时来个病上加病,为林清浅着想,最后还是他连被子带人直接抱住待床上了。
至于说被子后来怎么散开的,李莲花就不知道了,他被折腾着几乎一夜没合眼,天光微亮,才眯眼休息一会。
林清浅有些怀疑地看向李莲花,她有些不信,她睡觉一向老实,怎么可能梦游,不,应该叫梦行。
哦,忘记了,这不是她自己的身体,林清浅猛然想到,但是记忆里原主好像也没有这个习惯吧,还是原主自己也不知道?
\"等等!\"林清浅盯着李莲花同手同脚要悄悄退出的背影,\"你头发上...粘着我夹板里的杉树皮。\"
李莲花以更快的速度退出去,只留下句\"我等会来给你重新包扎\"
午后的药庐飘着艾草香,林清浅盯着梁上晃悠的药包发呆。忽觉颈后一凉,李莲花正举着竹镊子夹棉球:\"换药。\"
\"等等!\"她盯着他手中青瓷瓶,\"这药水怎么瞧着像打翻的墨汁?\"
李莲花腕间银铃轻响,棉球精准点在她锁骨淤青处:\"林姑娘有所不知,此乃独家秘方——\"突然压低嗓音,\"乌贼吐的墨。\"
\"你!\"林清浅气得要拍榻,奈何手臂夹板卡在床栏。挣扎间素纱衣带松垮,露出若隐若现的白色胸脯。李莲花手一抖,药瓶骨碌碌滚进她衣襟。
\"李、莲、花!\"
\"马上就好!\"他闭着眼伸手摸索,指尖先触到温软肌肤,\"不是这里...\"往左移碰到肋骨夹板,\"也不是...\"往右摸到药瓶,指尖灼热,却被林清浅突然的抽气声吓得缩手。
瓷瓶\"啪\"地摔碎在脚踏上,两人同时低头——墨色药汁正顺着她脚踝蜿蜒而下,在雪白足尖绽开朵朵墨梅。
\"这下真成墨鱼了。\"林清浅晃着黑乎乎的脚趾,\"劳驾,李大画家再添几笔?\"
李莲花憋笑憋得肩头直颤,拧了帕子要擦。不料林清浅突然屈膝,染黑的脚趾\"吧唧\"踩上他前襟。青色衣料霎时开出点点的梅花印,倒比名家水墨更添意趣。
\"礼尚往来。\"她笑得狡黠,垂落的碎发扫过通红耳垂。
暮色四合时,李莲花抱着裹成春卷的林清浅挪到廊下看星。
她说待了一天屋里太烦闷了,不如去廊下呼吸新鲜空气,放松心情,转移她的注意力,不然她所有注意力都在疼痛上,她都要疼哭了。
李莲花被磨的没办法,作为负责的大夫,病人的意见自然要听取。
林清浅发间药香混着墨汁味,随夜风萦绕在李莲花鼻尖,这一刻他觉得周边的虫鸣声更加悦耳动听了。
\"往左点,挡着北斗星了。\"
\"您当我是人肉座椅?\"
\"往右些...哎你脖颈硌着我夹板了!\"
争执间林清浅突然安静,李莲花低头见她正盯着自己喉结:\"看什么?\"
\"看你吞了三次口水。\"她仰头时鼻尖擦过他下颌,\"李大夫很渴?\"
\"我...\"李莲花手忙脚乱要起身,却被突然袭来的夜露滑了脚步。天旋地转间,两人栽进松软药草堆。林清浅的夹板卡在他腰封玉扣上,活像只逮住猎物的白玉螃蟹。
\"起开!\"她羞恼地推他肩膀,却因手臂无法弯曲变成轻飘飘的抚摸。
李莲花耳尖滴血似的红,摘了片薄荷叶贴在她鼻尖:\"别动,你闻闻这个提神...\"话没说完,林清浅突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沾着夜露的薄荷叶\"啪\"地糊上他眉心,远处传来看门黄狗懒洋洋的吠叫,惊碎了满廊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