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驿行纪 第68章 残垣喘息疗孤伤，断图低语觅微光

“昂——！”

那一声仿佛来自亘古洪荒、带着无上威严却又透着点老年龙打哈欠般沧桑感的龙吟，如同往滚沸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冰水，瞬间将那些原本张牙舞爪、准备把乌兰和林昭焕当成“灵魂辣条”生嚼活剥的阴灵怨魂给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如果它们有屁股和尿的话），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劣质特效。

裂缝深处，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悠远而沧桑的龙吟余音，还在若有若无地回荡着，像是在提醒着这两位不速之客——别高兴得太早，这里是VIp包场，闲人免进，擅闯者……后果自负。

乌兰僵硬地保持着护在林昭焕身前的姿势，感觉自己背上的汗毛都快要结冰了。她的心脏还在“咚咚咚”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刚才那短短几秒钟的经历，简直比她之前遭遇的所有危险加起来还要刺激！面对实实在在的怪物或者天灾，她好歹还能挥舞一下小刀，或者撒丫子跑路。可面对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直接攻击灵魂的玩意儿……她那点物理防御和敏捷值，简直就是个笑话！

要不是这莫名其妙的“龙吼bGm”及时上线救场，她毫不怀疑，自己现在大概已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只剩下驱壳的漂亮冰雕了。

“喂……喂……林昭焕……”她颤抖着声音，推了推身后似乎又陷入了昏迷状态的男人，“刚……刚才……那……那是什么……动静？你……你听见了吗？”

林昭焕没吭声，只是发出了一阵极其微弱的、如同小奶猫般的哼唧声。显然，刚才那声直击灵魂的龙吟，对他这个本就重伤、精神力又极度透支的“脆皮法师”来说，冲击力可能比对乌兰还要大。他现在估计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乌兰叹了口气，也顾不上害怕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地方猫起来！天知道那“龙”是敌是友？万一它只是吼一嗓子清场，然后准备亲自下来查水表呢？或者……那些被吓跑的怨魂只是暂时躲起来了，等龙吟效果过去，又会卷土重来？

这里……绝对不是久留之地！

但……能去哪儿呢？

她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借着极其微弱的、从裂缝上方勉强渗透下来的一丝丝光线（可能是之前石窟里那些荧光苔藓的光？），以及自己那双已经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打量着这个刚刚经历过“百鬼夜行”又被“龙威镇压”的诡异裂缝。

裂缝依旧狭窄、湿滑、蜿蜒向下，看不到尽头。岩壁上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不知名的菌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霉烂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古老的……檀香？或者说……是某种……龙涎香？！（乌兰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极其不靠谱的词）。

脚下并非实地，而是一层厚厚的、由碎石、泥土和……某种……骨头碎片？！混合而成的……堆积物？踩上去软绵绵的，偶尔还会发出“咔嚓”的脆响，让人头皮发麻。

这里……根本不像是有能安全藏身的地方啊！

乌兰皱紧了眉头，背着林昭焕，沿着裂缝，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往下又挪动了几米。她一边走，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岩壁的结构，希望能找到一个稍微宽敞一点的凹陷，或者一个能挡风遮雨（虽然这里没风没雨，但有鬼气和龙威啊！）的角落。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随便找个稍微平坦点的地方就地躺倒的时候——

她的手，无意中触摸到了一处……略微有些不同的岩壁。

那里的岩石，似乎……没有那么湿滑？而且……温度……好像……比周围要高一点点？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

她心中一动，停下脚步，仔细摸索起来。

果然！这片岩壁的触感很奇特！它不像周围那种冰冷粗糙的石灰岩或花岗岩，反而……更像是……某种……温润的……玉石？！虽然表面同样覆盖着苔藓，但苔藓下面的质地，细腻、光滑，还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宁气息？

而且，这片“玉石岩壁”似乎并非完全实心！在靠近地面的地方，她摸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被厚厚苔藓和垂落藤蔓（没错，这里居然还有藤蔓！）遮挡住的……小小的……洞口？！

这洞口，比刚才那个裂缝入口还要小！大概只能容纳一只狐狸或者……一个身材极其娇小的人钻进去？

有门儿！

乌兰的眼睛瞬间亮了！虽然不知道这洞里是啥情况，但有洞钻，总比待在这阴风阵阵、还可能有龙出没的鬼地方强！

她先是将耳朵贴在洞口，仔细听了听。里面……一片死寂，连风声都没有。似乎……是个封闭的空间？

她又用鼻子嗅了嗅。没有血腥味，没有腐臭味，反而有一股……更加浓郁的、类似于……晒干的草药混合着……某种……奇异木头燃烧后的……淡淡烟火气？

这味道……很熟悉！有点像……她小时候，生病了，奶奶给她熬草药、点艾绒的味道！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进去再说！

乌兰下定决心！她先是将林昭焕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然后自己率先弯腰，像只灵巧的雌貂，奋力朝着那个小小的洞口钻去！

洞口果然很窄，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蹭掉了好几层皮（感觉上），才终于挤了进去！

眼前……豁然开朗！

好吧，也不能说是豁然开朗，因为里面依旧很黑。但……空间明显比外面的裂缝宽敞多了！而且……空气……竟然是……流动的？！还带着一股……干燥、温暖、如同被阳光晒过的……味道？！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避风石穴？！

乌兰心中狂喜！简直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她连忙转身，探出半个身子，对着外面依旧昏迷不醒的林昭焕喊道（虽然声音压得很低）：“喂！姓林的！醒醒！找到安全屋了！豪华单间带地暖！赶紧进来！”

林昭焕：“……”（依旧在哼唧）

得，还是得靠自己。

乌兰叹了口气，再次钻出洞口，然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连拖带拽、外加连哄带骗（虽然对方听不见），硬是把林昭焕这个死沉死沉的“人形挂件”，一点一点地……塞进了那个小小的洞口！

期间过程之艰辛，动作之狼狈，简直堪比产房助产士接生一头难产的……呃，反正就是很费劲！等她终于把林昭焕整个弄进来，自己也累瘫在地上，呼哧呼哧喘得像头刚耕完地的老牛。

稍微缓过点气后，乌兰才有功夫仔细打量这个意外发现的“安全屋”。

这是一个不大的石穴，大概也就七八平米的样子，形状很不规则。洞壁干燥粗糙，能看到明显的、天然风化的痕迹。地面相对平坦，铺着一层厚厚的、柔软的干草（！）。没错！是干草！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底深处，竟然有干草？！而且还散发着淡淡的阳光味道？！

乌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鼻子！她伸手抓起一把干草，触感干燥温暖，还带着韧性，绝对不是什么苔藓或者菌类！这……难道是……以前有人在这里住过？并且……从外面运进来的？！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石穴的最深处。

那里……似乎……还堆放着一些……东西？

乌兰心中一动，强撑着疲惫的身体，爬了过去。

果然！在石穴最靠里的一个角落里，整齐地堆放着一些……人类生活的痕迹！

有一个用石头垒起来的、极其简陋的……灶台？灶台里还有一些早已熄灭的、灰白色的……木炭灰烬？旁边还放着几个……用某种藤蔓编织的、破旧不堪的……篮子？篮子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些干枯的植物碎屑。墙角，还斜靠着几根……被打磨光滑的……木杖？或者说……是……某种……工具的把手？

而最让乌兰感到惊讶的是，在灶台旁边的一块相对平整的大石头上，竟然还摆放着一个……用兽皮包裹的、小小的……药囊？！药囊的袋口用一根磨损的皮绳系着，看上去……似乎……经常被打开使用？

有人！真的有人在这里生活过！而且……看这些物品的风格和磨损程度……似乎……年代并不算特别久远？至少……不是几百上千年前的古人！

难道……是某个……隐居在这里的……猎人？或者……采药人？

可这里是“龙眠魂归”的禁地啊！谁会跑到这种鬼地方来隐居？！而且……他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下去的？那些干草……那些木炭……

乌兰感觉自己的脑子又不够用了。线索越来越多，但谜团也越来越大。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兽皮药囊，入手沉甸甸的，解开袋口的皮绳，一股浓郁、复杂、却并不难闻的草药混合气味扑面而来！

她将药囊里的东西倒在手心——里面除了各种晒干的、她认识或不认识的草药根茎叶片之外，竟然还有……几小块……凝固的、深褐色的……油脂？（像是某种动物脂肪熬制的药膏？）以及……几根……长短不一、粗细不同的……骨针？！

这些东西……简直就是一套……极其原始、却又相当完备的……野外生存 医疗急救……套装啊！

乌兰的眼睛瞬间亮了！她虽然不是专业的医生，但从小跟着奶奶学习鄂温克传统的草药知识，对于一些常见的跌打损伤、止血消炎的草药，还是认识不少的！

她立刻就在那堆草药里，辨认出了几种具有止血、活血、消肿、甚至……补充体力功效的植物！比如……兴安柳兰的根茎（止血效果好）、白鲜皮（清热解毒）、还有一种她们鄂温克人称为“力嘎拉”（意为“力量之草”）的特殊苔藓（据说嚼碎了能快速恢复体力）！

天助我也！

乌兰激动得差点没哭出来！有了这些东西，林昭焕的伤势……至少能得到一些初步的处理！不至于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挂掉！

她不再犹豫，立刻开始行动！

她先是小心翼翼地撕开林昭焕身上那些破烂的、沾满血污的衣服（动作尽量轻柔，免得碰到他那些可能断了的骨头）。借着之前从挖掘者那里顺手摸来的打火机（幸亏没丢！）微弱的光芒，她看清了林昭焕身上的伤势——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胸口肋骨处有明显的淤青和凹陷（估计断了好几根），后背肩胛骨的位置似乎也有骨裂，身上更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划伤、撞伤和……一些被能量冲击造成的、如同烧伤般的诡异痕迹！尤其是他的左臂和左肩，似乎在之前的金光爆发或能量融合中承受了巨大的负荷，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暗红色，皮肤滚烫！

乌兰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

她不敢怠慢，立刻从药囊里挑拣出需要的草药。将止血的柳兰根捣碎，敷在他还在渗血的伤口上；将清热解毒的白鲜皮用口水（没办法，没水）稍微浸润，贴在他那些疑似烧伤的皮肤上；又找出几片“力嘎拉”苔藓，想了想，塞进了……林昭焕的嘴里？（反正他现在昏迷着，应该不会介意……吧？）

做完这一切，她又拿起那几小块深褐色的油脂药膏。这药膏闻起来有股淡淡的松香味和……麝香味？（像是用了狍子或者麝的脂肪熬制的？），似乎是用来活血化瘀、舒筋通络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挖了一小块，轻轻地、避开那些明显的骨伤部位，涂抹在林昭焕淤青最严重的地方，然后用自己不算专业但还算熟练的手法，轻轻地……推拿按摩起来。

就在她专心致志地给林昭焕处理伤口的时候，那个原本昏迷不醒的家伙，喉咙里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

乌兰动作一顿，惊喜地抬头看去！

只见林昭焕那如同蝶翼般颤抖的眼睫毛，缓缓地……掀开了！露出了那双……此刻显得有些迷茫、有些虚弱，却依旧带着一丝狡黠和……探究的……眼睛。

他醒了！

“水……”他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发出了第一个极其微弱的音节。

“水？这里哪有水啊……”乌兰下意识地回答，随即反应过来，“哦哦！等等！”她想起刚才进来的那个裂缝里，岩壁上不是一直在滴水吗？虽然不知道干不干净……但总比没有强！

她立刻起身，想要回到裂缝入口去接点水。

但就在她起身的瞬间，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那张被她随手放在旁边的……发黄的羊皮纸秘图！

等等……

刚才……她好像……只顾着看那星图和古文字了……完全忽略了……羊皮纸的……背面？！

这张羊皮纸……好像……不是单面的？！

乌兰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将羊皮纸翻了过来……

然后……她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彻底……僵住了！

只见羊皮纸的背面，并非空白！而是……用一种更加潦草、更加急促、仿佛是在极其危险或匆忙的情况下，用某种……黑色的、类似于……炭笔？或者……是……干涸的……血迹？！绘制着……

另一幅……完全不同的……图案！

那不再是复杂的星图或地脉图！而是一副……极其简洁、却又充满了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示意图？！

图的中央，是一个用极其扭曲、疯狂的笔触画出来的……祭坛？！祭坛上，似乎捆绑着一个……模糊的人形？！

而在祭坛的周围，则环绕着……九个……散发着不祥黑气的……如同眼睛般的……符号？！这九个符号的排列方式……赫然是……九宫格！

更让乌兰头皮发麻的是，在这幅充满了邪异气息的祭祀图旁边，还有一行……用同样的黑色笔迹，歪歪扭扭、如同鬼画符般写下的……汉字！

虽然字迹潦草、沾染污渍，但乌兰还是勉强辨认了出来！

那上面写着——

“……九星逆转……血祭坤元……逆易……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