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驿行纪 第118章 羽现金纹，心湖微澜

从鬼哭坳爬回石窠村的路，感觉比来时漫长了十倍不止。林昭焕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块濒临散架的“人形积木”，全靠萨日娜这根“人形拐杖”半搀半拖，外加一股“老子就是死也得死在床上而不是荒郊野岭”的顽强意志力，才没在中途直接“零件脱落，原地报废”。

高原的夜风依旧很不友好，刮得他那本就因反噬而阵阵发虚的脑仁像是被人塞了一把碎冰碴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痛感，仿佛肺叶也在抗议加班。

“我说……萨日娜同志，”林昭焕喘着粗气，声音有气无力，“等……等回去了，能不能……申请点工伤补贴？比如……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泡馍？实在不行……小米粥也成……”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萨日娜被他气笑了，但手上的力道却更稳了些，几乎是将他大半个身子都架了起来，“省点力气吧！等回了庙里，你想吃龙肉……呃，估计也没有，但至少能让你安安稳稳躺会儿！”

“庙里好，庙里妙，庙里有空调……啊呸，有法阵。”林昭焕开始胡言乱语，显然是累得不轻，加上之前又是精神冲击又是本源反噬的，神智都有些飘忽了。

当两人终于再次踏入山神庙那被柔和光晕笼罩的门槛时，林昭焕几乎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庙内的景象与他们离开时并无二致。法阵依旧稳定运转，星辰石在阵眼处熠熠生辉，五行石流光溢彩，空气中弥漫着洁净而厚重的能量，如同一个无形的、温暖的怀抱，将外界的阴寒与荒凉彻底隔绝。

这里，俨然成了这片死寂废墟中，唯一的一片“净土”，一个临时的“安全屋”。

“呼……总算……活过来了。”林昭焕趴在地上，感受着法阵散发出的温和能量缓缓渗入身体，那种如同被掏空的虚弱感，总算缓解了一丝丝。他现在只想就这么躺着，直到地老天荒，或者……至少等到肚子不叫唤为止。

萨日娜看着他这副惨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她先是去检查了一下法阵，确认一切正常后，才跑出去，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些枯枝败叶，在庙门口一个相对避风的角落升起了一小堆篝火（主要是为了驱赶夜晚的寒气和提供一点光源，庙内法阵虽然亮，但整体还是偏幽静）。然后，她又从自己的小包里（显然是回来时顺手从窑洞带出来的）摸出了两个硬邦邦的、黑乎乎的烤土豆，用火烤热了，递给林昭焕一个。

“先垫垫肚子吧，林先生。”她轻声道，“其他的……等天亮再说。”

林昭焕看着手里那个散发着焦香（或许还有点土味？）的烤土豆，又看了看萨日娜那张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真诚、带着几分尘土却依旧清亮的脸庞，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暖意。

“谢了。”他接过土豆，也顾不上烫，直接啃了起来。虽然滋味实在算不上美妙，但在经历了这么多惊心动魄之后，这口热乎乎的、带着烟火气的食物，却显得格外珍贵。

吃完土豆，又喝了点水，林昭焕感觉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他没有选择立刻睡觉，而是盘膝坐好，从怀里掏出那块用布包好的地髓。

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那片神秘的金属羽毛带来的疑云，以及那个可能已经收到“警报”的邪恶组织，都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无法安心。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布包，露出那块婴儿拳头大小、如同凝脂般的奶白色地髓。在法阵和篝火的光芒映照下，地髓散发着一种梦幻般的、柔和的光晕，其中蕴含的磅礴生命能量几乎要满溢出来。

林昭焕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双手虚按在地髓上方，运转起一种极其缓慢、极其柔和的吐纳心法。这不是为了直接吸收地髓的力量——那太过霸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承受不起——而是为了引导地髓散发出的“气”，如同涓涓细流般，滋养、修复他受损的经脉和精神。

同时，他将一部分心神沉入右肩的旧伤处。地髓的能量如同最温柔的春雨，无声地滋润着那处常年冰封、淤积着阴寒死气的“顽疾”。虽然无法彻底根除（林昭焕知道这旧伤的根源远不止能量层面那么简单），但那种撕裂般的疼痛感正在持续减轻，被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所取代。

萨日娜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不敢打扰。她看到林昭焕周身渐渐笼罩起一层淡淡的白雾（那是能量高度凝聚的表现），脸色也从之前的惨白，慢慢恢复了一些血色。她知道，这个神秘的男人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疗伤。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空中星斗推移。

不知过了多久，林昭焕缓缓睁开了眼睛。

虽然依旧疲惫，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不再像之前那样涣散。体内的真炁也恢复了三四成，精神力的损耗也得到了补充。最重要的是，地髓的持续滋养，让他的身体状态稳定了下来，不再有那种随时可能“崩盘”的虚弱感。

“呼……”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感觉整个人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林先生，你好些了吗？”萨日娜连忙递上水囊。

“嗯，暂时稳住了。”林昭焕接过水囊喝了几口，目光转向了被他放在一旁、用另一块布包好的那个小包裹——里面装着的，正是那片神秘的暗金色金属羽毛。

现在，是时候仔细研究一下这个“不速之客”了。

他示意萨日娜将煤油灯拿近一些（法阵的光芒虽然纯净，但有时不如这种凡火的光线更能显现某些细节），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布包。

那片拇指大小的金属羽毛，静静地躺在粗糙的麻布上。

在更明亮的灯光下，它的细节更加清晰。暗金色的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某种电路板蚀刻般的、极其细密的几何纹路！这些纹路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遵循着某种极其精密的、非欧几里得几何的奇异规律，层层叠叠，互相嵌套，构成了一个……微缩的、立体的、蕴含着难以想象复杂度的……“符文阵列”？

“嘶……”林昭焕倒吸一口凉气。他之前只注意到羽毛表面的拟态纹理，没想到内里竟然还隐藏着如此惊人的结构！这绝非人力所能雕琢，更像是……某种超越了他认知的“造物规则”的体现！

他伸出手指，想要再次触摸，却又犹豫了。这东西给他的感觉太诡异了，既冰冷坚硬，又似乎蕴含着某种难以预测的“活性”。

他想了想，先拿出了他的玄龙罗盘。将罗盘靠近金属羽毛。

果然，罗盘指针立刻像是喝醉了酒的醉汉，疯狂地打着转，完全失去了指向性，甚至连盘面上代表吉凶方位的刻度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这说明这片羽毛散发出的能量场，能够强烈干扰甚至屏蔽地磁以及与之相关的风水气场！

“果然不是地球上的‘土特产’。”林昭焕收起罗盘，心中更加确定。

那么，用他自身的真炁试试？

他再次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的、经过地髓滋养后恢复了不少的真炁，小心翼翼地，如同绣花般，点向那片金属羽毛。

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注入，而是将真炁化作极其细微的“触须”，试图沿着那些精密的几何纹路进行探查。

然而，结果依旧令人失望。

他的真炁触须一接触到羽毛表面，就如同遇到了绝对光滑的、毫无缝隙的镜面，根本无法渗入分毫！那些看似是纹路的凹槽，实际上却像是……某种更高维度的“投影”，他的能量根本无法触及其实质！

“油盐不进啊……”林昭焕皱起了眉头。这东西的“防御等级”也太高了吧？

难道……真的要用那两种更“猛”的玩意儿试试？

他看了一眼法阵中央的星辰石，又摸了摸胸口的地髓。

星辰石代表天外之力，地髓代表大地本源。一个至阳至刚（可能还夹杂着空间法则），一个至阴至厚（纯粹的生命能量）。用它们的力量去刺激这片来历不明的羽毛，会发生什么？

会不会再次引来一道“天降正义”的闪电？或者干脆让这羽毛直接爆炸？

林昭焕犹豫了。这无异于在玩火，而且是最高级别的、能把自己也点着的那种。

但强烈的好奇心和对未知的探究欲，最终还是战胜了谨慎。不弄清楚这东西的底细，他寝食难安。

他决定先用相对“温和”一点的星辰石试试。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片金属羽毛，缓缓靠近法阵中央的星辰石。

随着距离的接近，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两者之间开始产生一种极其微弱的……共鸣！

星辰石散发出的银辉似乎变得更加明亮了一些，表面的星轨纹路流转速度加快。而那片金属羽毛，也开始微微震颤起来，表面那些精密的几何纹路，似乎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了一丝极其黯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金色光晕？！

“有反应！”林昭焕精神一振！

他尝试着将羽毛更靠近一些，甚至想让它们直接接触。

然而，就在两者即将触碰的刹那，一股无形的斥力猛地产生！星辰石和金属羽毛同时光芒一黯，那股微弱的共鸣也瞬间中断！

“排斥？”林昭焕愣住了。

它们之间似乎存在某种联系，但又像是……同性相斥？或者说，能量属性虽然有共通之处（都来自“天外”？），但本质上却属于不同的“频道”，无法兼容？

这就奇怪了。如果它们不兼容，那之前在鬼哭坳，这羽毛为何会出现在闪电劈落的地方？难道那道闪电，和星辰石的力量，也并非同源？

林昭焕感觉自己的思路又被打乱了。

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了——地髓。

用大地本源的生命能量，去碰触这个来自未知之地的、蕴含着奇异法则之力的金属造物，会发生什么？

林昭焕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他再次取出那块地髓，但这次，他没有直接用能量，而是……做出了一个更大胆的决定！

他将金属羽毛放在一块干净的石板上，然后，用一把小小的、同样非金属的玉质小刀（他行囊里的奇怪工具还真不少），小心翼翼地，从那块地髓上刮下了一丁点，如同细沙般的粉末。

然后，他屏住呼吸，将这一小撮蕴含着无尽生机的地髓粉末，轻轻地、均匀地洒在了那片暗金色的金属羽毛之上！

滋——！！

仿佛冷水泼进了热油锅！

又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化学物质发生了剧烈的反应！

只见那片金属羽毛在接触到地髓粉末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如同熔金般的金色光芒！

羽毛表面的那些精密几何纹路，瞬间被彻底点亮！不再是黯淡的光晕，而是如同无数条流淌的、沸腾的液态黄金！

一股极其庞大、极其古老、却又带着一种冰冷“秩序感”的意志，轰然从羽毛中苏醒！

这股意志不同于地母之心的厚重慈悲，也不同于怪鸟残魂的暴虐凶戾，它更像是一种……绝对理性的、毫无感情的、如同精密机械般运转的……程序？！

嗡鸣声再次响起，但这次不再是星辰石那种悠远空灵的共鸣，而是一种高频的、如同某种能量核心启动时的蜂鸣！

林昭焕和萨日娜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只见那片被金色光芒包裹的羽毛，竟然开始……变形？！

它的边缘变得更加锐利，表面的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流淌、重组！渐渐地，在羽毛的中央，那些纹路汇聚、凝结，最终……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极其奇异的……金色符印？！

这个符印的形状难以用语言形容，既像是某种象形文字，又像是某种星图，更像是……某种跨越维度的几何投影！它散发出的光芒虽然耀眼，却不刺目，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够直接烙印在人的灵魂深处！

而就在这个金色符印成型的瞬间，林昭焕的脑袋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中！

嗡——！！！

一段极其短暂、极其模糊、却又蕴含着庞大信息量的画面，如同闪电般，毫无征兆地、强行闯入了他的意识深处！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星海！

星海之中，似乎悬浮着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宏伟与壮丽的……金属城市？！或者说，是一艘如同城市般巨大的……星舰？！

城市的轮廓由无数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几何结构组成，充满了难以想象的科技感（或者说是另一种形式的“法术文明”？），却又散发着如同神只般威严、古老的气息！

城市的上空，似乎有无数……穿着类似材质、背后展开着金属羽毛翅膀的……身影，如同天使（或者说，是机械天使？）般，在肃穆地巡逻、飞翔！

紧接着，画面猛地一转！

似乎是这座金属城市（或星舰）遭遇了某种……攻击？！

无边无际的黑暗袭来，伴随着扭曲、混乱、充满了毁灭与吞噬**的……难以名状的恐怖存在！（林昭焕感觉那气息，竟然和怪鸟残魂，以及那个邪恶组织信奉的“深渊巨蟒”之类，有那么一丝丝相似？！）

激烈的、超越想象的战斗爆发了！金色的能量光束与漆黑的混乱触须交织！法则与混沌碰撞！星辰在爆炸！空间在破碎！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片巨大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金属羽毛翅膀，从那座濒临毁灭的城市（或星舰）上脱落，如同流星般，坠向无尽的黑暗深处……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林昭焕猛地回过神来，只觉得浑身冷汗淋漓，心脏狂跳不止！刚才那短短几秒钟的“幻象”（或者说，是信息的碎片？），带给他的冲击，甚至比之前面对怪鸟残魂和天降闪电还要巨大！

燃烧的星海……金属的城市……机械的天使……混沌的敌人……坠落的金色羽毛……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他低头看向石板上那片已经恢复了平静、但中央多出了一个金色符印的金属羽毛，眼神中充满了震撼、迷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是的，熟悉感！

尤其是最后那片坠落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巨大翅膀……以及那座金属城市上空飞翔的、背后有着类似翅膀的身影……

它们……竟然让他右肩的旧伤，以及左眼深处的八卦纹路，都产生了一种极其细微、极其隐晦的……悸动？！仿佛……在遥远的、被遗忘的过去，他曾经……见过？甚至……接触过？！

这个认知，让林昭焕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世，自己的伤，自己的眼睛，可能与某个隐秘的玄学门派、或者某个强大的仇家有关。

但现在看来……真相……可能远比他想象的……离谱一万倍？！

难道……他，林昭焕，一个走遍神州大地、精通风水易数的“癸丑先生”……他的根……竟然不在“地”，而在……“天”？！而且还是那种……科幻（或者说神话？）味儿十足的“天”？！

“噗——”

巨大的信息冲击和认知颠覆，加上本就未愈的伤势，林昭焕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一口心血喷了出来，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林先生！！！”萨日娜发出惊恐的尖叫，连忙冲过去抱住他。

而那片静静躺在石板上、中央烙印着神秘金色符印的金属羽毛，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