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驿行纪 第183章 残剑啸天，灵犀一点

夜色，如同最上等的徽墨，浓稠得化不开，将整个“长乐未央”工地遗址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只有那个位于工地东南角的巨大天坑，像大地睁开的一只狰狞巨眼，不断向上喷涌着几乎化为实质的阴煞黑气。而在天坑的正中央，那把锈迹斑斑、看起来饱经风霜的青铜古剑，如同一个孤独而倔强的哨兵，依旧顽强地矗立着，剑身上那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阳刚剑气，与周围翻滚的黑雾进行着永无休止的对抗。

刚才那如同昙花一现的金色剑气爆发，以及那个神秘黑衣女子的仓皇遁走，似乎并没有给这片区域带来长久的平静。反而让空气中弥漫起一种更加诡异、更加压抑的氛围，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林昭焕和苏晴依旧躲在那堆废弃的钢筋后面，如同两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鹌鹑。

“她……她走了？”苏晴看着黑衣女子消失的方向，声音还有些发颤，但相比之前已经镇定了不少（主要是被吓麻木了）。

“嗯，跑得比兔子还快。”林昭焕点了点头，目光却没有离开天坑中央那把古剑，眼神中充满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叹，有忌惮，有好奇，甚至还有一丝……渴望？

刚才那一剑的风采，实在是太……震撼了！

煌煌如日，沛然莫御！简直就是一切阴邪污秽的克星！

如果……如果自己能掌控这把剑……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是在林昭焕心里点了一把火，烧得他浑身都有点燥热（暂时压过了右肩的疼痛）。

当然，他也知道这想法有多么不切实际。

首先，这把剑明显是个“有脾气”的主儿。刚才那个黑衣女子（实力绝对不弱）只是想碰它一下，就被直接轰成了渣渣（至少手是没了）。自己现在这半残状态，跑过去跟它“套近乎”？估计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其次，这把剑现在正忙着镇压天坑里的煞气呢，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维持着一个极其脆弱的平衡。自己要是贸然去动它，万一导致平衡被打破，煞气彻底爆发……那乐子可就大了！到时候别说掌控神剑了，自己第一个就得被那汹涌的煞气给冲成渣渣！

但是……

林昭焕摸了摸自己依旧隐隐作痛的左眼，感受着那升级后更加敏锐的“天衍神目”带来的全新视野。

他能“看”到！

那把青铜古剑，虽然此刻气息再次变得微弱，但其内部……似乎蕴藏着一股……极其庞大、极其古老、极其纯粹的……力量！这股力量如同沉睡的巨龙，只是偶尔泄露出的一丝气息，就足以惊天动地！

而且……

他还能“看”到，在这把古剑与天坑底部那所谓的“根基”（青铜断矛？）之间，存在着一种……极其微妙、极其复杂的……联系！

它们似乎……既对抗，又依存？

古剑在镇压着“根基”散发出的邪恶\/混乱力量（煞气），但同时……似乎又在从“根基”中汲取着某种……能量？来维持自身的“存在”和“镇压”功能？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关系？！相爱相杀吗？！

林昭焕感觉自己的玄学观再次受到了挑战。

更让他心头狂跳的是……

他发现，自己左眼这“天衍神目”，在观察那把古剑时，竟然……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极其奇特的……共鸣？！

仿佛……这只眼睛，与那把剑，在某种极其本源的层面上，存在着某种……联系？！

难道……“天衍神目”不仅仅是开启“根基”的“钥匙”，也与这把镇压“根基”的古剑……有关？！

这个发现，让林昭焕的心脏砰砰直跳！

如果真是这样……那是否意味着……

自己……或许……真的有机会……与这把剑……沟通？！甚至……获得它的……认可？！

风险依旧巨大！

但诱惑……也同样巨大！

想象一下，如果能得到这把神剑的帮助……别说区区一个秦臻或者“人炼太岁”了，就算是那个疑似最终boSS的“邪帅青年”，自己或许……也敢上去碰一碰？！

“富贵险中求！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林昭焕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别人碰是找死，但我……可是‘天选之子’（自封的）！说不定这把剑就是专门在这儿等着我的呢？！”

当然，他也知道这纯属自我安慰。但眼下的局面，不冒险，就只能等死！

他决定……再赌一把！就赌这只刚刚升级的眼睛，和那虚无缥缈的“主角光环”（如果有的话）！

“苏晴，”他转过头，看着身边一脸紧张的苏晴，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严肃”而“悲壮”的表情（经过刚才的“历练”，他的演技又提升了），“看来……我们不能再躲下去了。”

“啊？”苏晴一愣，“不躲了？那我们……”

“你看那把剑。”林昭焕指着天坑中央的古剑，声音低沉而凝重，“它……快撑不住了。”

苏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虽然她没有林昭焕那样的“透视眼”，但也能感觉到，那把古剑周围的黑雾似乎越来越浓，剑身的光芒也越来越黯淡，确实给人一种岌岌可危的感觉。

“一旦它被煞气彻底淹没，这里的煞气就会彻底爆发！”林昭焕开始了他的“危言耸听”，“到时候，别说我们，就是整个西安城……都可能……”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苏晴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虽然不懂玄学，但也知道煞气爆发意味着什么！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她焦急地问道。

“唯一的办法……”林昭焕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无畏”光芒，“就是……想办法……帮助它！”

“帮助它？！”苏晴惊呆了，“我们怎么帮？靠近都靠近不了吧？”

“不一定……”林昭焕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把古剑上，眼神变得极其专注，甚至……带着一丝狂热？“我感觉……我或许……可以……试一试……”

“你？！”苏晴更加震惊了，“林昭焕！你别冲动！你伤还没好！而且刚才那个黑衣女人……”

“我知道危险！”林昭焕打断她，语气异常坚定，“但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他转头看着苏晴，眼神中充满了“托付后事”般的凝重：“苏晴，待会儿……我会尝试靠近那把剑，与它……沟通。这个过程可能会非常危险，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果……如果我成功了，那自然最好。但如果……我不幸失败了……”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到苏晴手里。

那是一枚……用红绳穿着的、看起来很普通的玉佩。玉质温润，上面刻着一个简单的“平安”二字。

“这是……？”苏晴看着手中的玉佩，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我师父留给我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没什么特殊法力，就是……一点念想。”林昭焕的声音有些低沉，“你拿着它，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就立刻转身，朝着……正南方跑！记住，是正南方！一直跑，不要回头！跑到人多的地方，想办法报警，或者……联系一个叫……‘钱鸿飞’的人，告诉他，工地底下有大麻烦，让他赶紧疏散人群……”

他这是在……交代后事？！

苏晴的心瞬间揪紧了！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不！林昭焕！我不准你去！”她死死抓住林昭焕的胳膊，“要去……我们就一起去！要死……我们也死在一起！”

看着苏晴那梨花带雨、却又异常坚决的模样，林昭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他不能让苏晴跟着自己一起冒险！

“傻丫头，”他伸出还能动的左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温柔的笑容（这笑容倒是发自内心的），“说什么傻话呢？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送死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左眼：“别忘了，我这只眼睛……可是‘天衍神目’！能洞察天机，趋吉避凶！我感觉……这把剑……与我有缘！它不会伤害我的！”（纯属瞎掰，给自己和苏晴打气）

“而且，”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右肩，“我这儿……刚刚还‘升级’了呢！说不定……正好能克制这天坑里的煞气！”（更是瞎掰中的瞎掰）

“所以啊，你就乖乖地在这里等我，好不好？”他揉了揉苏晴的头发（用左手），语气尽可能地轻松，“我去去就回！说不定……还能给你带回一把削铁如泥的‘上古神兵’当纪念品呢？”

苏晴看着他那强装轻松的笑容，和眼神深处隐藏的决绝，知道自己劝不住他。

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将那枚平安玉佩紧紧攥在手心：“好……我等你！你……一定要回来！”

“放心！”林昭焕给了她一个“包在我身上”的眼神，然后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投向天坑中央那把古剑！

眼神，变得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般……锋锐！

他没有立刻冲过去，而是先仔细观察着天坑周围的地形和煞气流动的规律。

升级后的“天衍神目”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煞气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坑底向上喷涌，然后被古剑散发的阳刚剑气阻挡、中和、撕碎。但煞气的源头似乎无穷无尽，古剑的力量却在不断消耗。

而在古剑周围，形成了一个极其不稳定的能量场！煞气与剑气激烈碰撞，不断产生着细小的能量爆炸和空间涟漪！

贸然闯入，绝对是死路一条！

必须……找到一个切入点！一个能量相对薄弱、或者说……节奏稍缓的瞬间！

林昭焕屏住呼吸，将左眼的“天衍”之力催动到极致！瞳孔深处那片流转的星海仿佛都加速旋转起来！

他在计算！

计算煞气喷涌的频率！计算剑气爆发的间隙！计算能量碰撞产生的涟漪扩散规律！

这简直比解一道最复杂的多元微积分方程还要困难！而且……是在用自己的小命做赌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林昭焕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因为精神力的高度消耗而变得更加苍白。

但他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越来越专注！

终于！

他捕捉到了！

就在煞气一次喷涌达到顶峰、即将回落，而古剑剑气也因为消耗而出现一个极其短暂的“衰减期”的……瞬间！

那个能量场最为混乱、但也相对“脆弱”的……万分之一刹那！

就是现在！！！

“巽！风行无阻！”

林昭焕心中一声低喝！脚下猛地一蹬！整个人如同鬼魅般，以一种极其刁钻、极其不可思议的角度，瞬间冲向了天坑边缘！

他的速度并不快（毕竟伤势未愈），但他每一步都恰好踩在了煞气与剑气碰撞产生的能量涟漪的……波谷之上！完美地避开了那些最危险的能量爆发点！

这简直就像是在狂风巨浪中驾驶着一叶扁舟，于惊涛骇浪的缝隙间穿行！稍有差池，便是船毁人亡！

苏晴在后面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甚至不敢呼吸！

眨眼间！

林昭焕已经冲到了天坑边缘！

炽热的阳刚剑气和冰冷的阴煞黑气如同两堵无形的墙壁，挤压着他的身体！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要被撕裂！

但他没有停下！

他强忍着剧痛和眩晕，目光死死锁定着坑中央那把近在咫尺的青铜古剑！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更加疯狂的举动！

他没有尝试去拔剑，也没有尝试用什么法诀去沟通！

而是……

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今天真是流年不利，血都快流干了……）

噗！

一口蕴含着他本命精元和“癸丑桑柘木”至纯生气的……心头热血！如同离弦之箭般，精准无比地……喷向了那把古剑的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