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谋风月 第48章 沈子谦！

木兰山是群山，猎场在山脚下。

一匹白马在深山穿梭，它行到山峰上俯瞰山脚。

星星之火串联，宛若长龙。

周济不爱喝酒，但当木芙蓉发病时，他头疼的十分难受，就会喝点酒麻痹自己。

山风凉而凌冽，酒入腹反而暖和不少。

月色太浅，以至于风中的箫声让人产生幻觉。

周济躺在草地上，望着满天星幕眼皮开始发沉。

箫声渐消，

沈清臣步至一丈之外，屈腿坐在地上，掌心的箫缓缓收紧。

高耸入云的屏障山峰，将初升的朝阳遮住半边。

露凝于葳蕤，光碎在丛木里。

小皇帝换了骑装，站在御帐前高台上，接过小夏子手里的长弓箭，气势十足射出第一箭。

众目睽睽之下，箭疲软无力，连地面上的凝土都没戳破。

小皇帝：……

秉承尴尬不能自己一个人的原则，他小手一挥道：“今日，朕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沈清臣捧场的很：“陛下的惊喜，可得拿头筹来换吧？”

“沈大人说的对。”小皇帝眼睛一扫众臣，高声道：“朝中因为户部尚书空缺争执不下，今个朕做主，谁若是拔得头筹，这个位置就给谁。”

周济唇角笑意凝固，他缓慢的转头看向小皇帝。

小皇帝笑呵呵：“周济，你同沈大人一较高下，由你们二人定下最后人选。”

沈清臣神色未动，心却一沉。

小皇帝是有意还是无意？

群臣跟着交换眼神，却无人敢在周济，沈清臣开口前说话。

许久，周济慢声道：“陛下既然有兴致，做臣子的，自然不能冷场。”音色一变，看得出已不悦：“严冬，你去，务必让陛下开怀。”

言语之间皆是拿小皇帝情绪说事，丝毫不提朝政。

严冬出列，当着小皇帝面上马，丝毫未见恭敬之色。

小皇帝眨巴眼，似看不懂这行为，跟着就听人群里传出笑声。

苏白玉仍旧风流做派：“严冬，你骑术行不行？陛下，臣技痒的很，就斗胆跟严冬一较高下了。”

严冬话不多说直接挥鞭策马奔出去。

苏白玉扬声：“欸，你耍赖。”

两人身姿矫健，勾起小皇帝兴致，“朕也去。”

沈清臣紧，锦衣卫齐出动，簇拥着小皇帝进了密林。

一阵尘飞土扬后，周济懒洋洋的裹着衣衫，骑在马上晃悠着进了林子。

小皇帝没跟上苏白玉两人，正失落，眼前闪过一道白影。

“沈大人，你快看是不是白狐？”

沈清臣打眼一瞧，还真是只白狐。

“快，给朕活捉，朕要送给周济。”

沈清臣皱眉，“你们几个——”

“不行。”小皇帝拒绝：“他们粗人，恐怕会伤了小狐狸，朕要毫无无损的。”

小皇帝这么说了，沈清臣看了看四下锦衣卫，驱马去追小狐狸。

不过慢了几息，小狐狸在林子里就失了踪迹。

沈清臣目光随意打量四周，心里想着怎么敷衍小皇帝，却瞥见山坡后一抹白，拉弓搭箭一瞬射出去。

叮，一声清脆在林子里扩散。

沈清臣眉心一蹙，这声音不对。

“沈－子－谦。”

山坡下，周济乌发散乱，阴沉着脸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充满怒气。

沈清臣居高临下，他神色藏匿山林暗影中，只窥见逐渐收紧的下颚。

良久，周济眉目一蹙，脖颈传来的疼痛让他无力跟眼前人争吵，缓慢的转过头去，微微合眼：“滚。”

窸窣声在耳边，周济眼尾处，一抹身影跃下来。

扭头，脸上升起几分怪异。

沈清臣捡起地上的紫金冠，瞧着上面泥点，下意识拿出手帕去清理，待干净时眼底闪过满意。

“嗯。”

他抬手递给周济，脸上一点愧疚之色都无。

不远处马蹄说话声走近，周济接过冠，侧身弯腰去扣发。

听声是小皇帝，他可不能这副样子让人看到。

“沈清臣，你找死！”

衣领猛然一紧，乌发从手里散落，金冠再次跌进泥土里，周济被压着脖颈，恼怒冲上脸颊。

沈清臣耳边嗡嗡响，眼底大片艳红木芙蓉盛开。

他手指捏着一截细长脖颈，熟悉的触感和回忆涌上心头，震的他双眼发酸发红。

“艹，去死吧。”

扇子一翻，薄刃擦着沈清臣脖颈滑过。

空气里闪过布帛撕裂声，跟着几滴鲜血落在地上，转眼与泥土融为一体。

周济满脸愤红：“沈清臣，别等——本督，一定要杀了你。”

沈清臣注视着他，手一松退后几步，似受了大惊吓。

那夜月色迷蒙，一切都看的不真切。可此刻周济恼怒的样子，却同那夜的场景重合在一起。

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清臣翻身上马，扬鞭消失在林子里。

周济握紧扇柄，浑身充斥着森冷。

“周济？”

小皇帝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背影，眨眨眼：“沈大人去追小狐狸了，你有见到吗？”

周济摸发冠的手一顿，冷声道：“死了。”

“啊？”小皇帝惊呼一声：“一只小狐狸，不至于吧？”

周济抬眼瞧着他：“陛下该回了，上都的奏折该送来了。”

说完吹个哨声，白雪从林子里跑出来。

瞧着周济离开的背影，小皇帝扭头看向自家表哥：“周济心情不好，估计又是沈大人。他俩呀，还真是冤家。”

崔予执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反驳道：“那可未必。督公面软心善，兴许是沈大人蛮横霸道呢。”

这样的说辞，还是小皇帝第一次听到。

他思索起来，回忆过去种种，想到每次沈大人淡然无波，而周济都跳脚的模样，拍拍手：“还真可能是。”

回了帐内，小皇帝看着满桌子奏折犯愁。

“周济，为什么今个内阁的也送过来？”

司礼监是最后决策地，让他看是要涨见识的，周济这么说的，虽然他也不怎么相信。

可内阁层层商议后递上来的，怎么今天没人管，直接一大摞送过来了，沈大人犯迷糊了？

小夏子奉上茶，听了道：“听说是沈大人病了，内阁那边休沐一天，特意把奏折送过来，就是要给陛下学习用的。”

“啊。”小皇帝张大嘴巴：“实践？大可不必吧，朕可是皇帝，谁干这些挑挑拣拣的事啊。”

周济进来恰好听见这么一句，眉心一闪：“若是有天内阁，司礼监取消，这些全都是陛下的活。”

一道雷劈下来，小皇帝立刻起身：“走，咱们去看看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