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与郑阳开始了共同的生活。
尽管内心深处依旧无法完全放下浮生,但我明白,既然已经嫁给了郑阳,便应当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
我为他准备三餐,洗衣缝补,与他一同下地劳作。
郑阳待我极好,他总是心疼我,不愿让我过于劳累,甚至在做饭洗衣时也会主动搭手。
他会为我添置新衣,在我疲惫时递上一杯热茶,在我心情低落时轻声安慰。
他确实很好,无可挑剔,可我的心却始终被浮生占据。
我知道这样对郑阳并不公平,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总是忍不住回想起与浮生的点点滴滴。
每当我路过浮生的家,总会不自觉地停下脚步,远远地望着那座熟悉的院落。
即使不能靠近,我也只是想默默地看他一眼,确认他是否安好。
浮生的精神状态虽然不佳,但至少他没有像他父亲林叔那样堕落,这让我稍稍感到一丝安慰。
我想,时间或许会治愈他的伤痛,让他重新开始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逐渐趋于平静。
五年多的时间悄然流逝,老林去世了。
村里为他举办了丧礼,浮生作为他收养的孩子,与外婆以及曾受林家恩惠的人们一同操办了后事。
我看着浮生在丧礼上沉默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楚,却只能远远地望着,什么也做不了。
丧礼过后,村里开始流传关于浮生的传闻。
人们说,浮生已经25岁了,可他的容貌却依旧如20岁般年轻,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停滞了一般。
这些年,我默默看过他不少次,确实发现他的容貌几乎没有变化。
他的眼神依旧清澈,面容依旧俊朗,只是多了几分孤寂与疏离。
约莫一个月后,听说浮生离开了村子。
他与外婆告别后,第二天便悄无声息地走了。
我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时间一晃,二十年过去了。这二十年里,我不断尝试接受郑阳,努力抑制自己对浮生的感情,至少不在郑阳面前表露出来,让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
郑阳对我始终如一,他从未因我心中的牵挂而责备我,反而用他的温柔和耐心,一点点融化我心中的冰霜。
他知道我心里始终有一个人,可他从未提起,只是默默地陪伴在我身边,呵护了我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后的某一天,村里突然传来消息,说有一个年轻人来到了村子,自称是浮生的儿子,回来祭奠林家的。
据说,这个年轻人和二十年前的浮生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他已经结婚了吗?都有儿子了?
想到这里,我的内心五味杂陈。
曾经的种种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年少时的欢笑、争执、离别,仿佛就在昨日。
然而,时间终究是无情的,二十年过去了,我们都已不再是当年的模样。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也好,至少他现在过得应该很好,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这或许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吧。
次日,我迫不及待地去了浮生家,想见见他的儿子。
浮生离开已经二十年了,屋外的景象让我心头一颤。
杂草丛生,几乎掩盖了曾经熟悉的小径,院门也显得破旧不堪,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无情。
我站在院门口,心中百感交集,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那个年少的年代。
正当我沉浸在回忆中时,一个青年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他正弯着腰,专注地割除院子里的杂草。
我静静地站在那儿,目光无法从他身上移开。他的背影、他的动作,甚至他偶尔抬手擦汗的姿态,都与浮生如此相似。
那一瞬间,我几乎以为浮生回来了。
然而,二十年的光阴早已改变了我的模样,也改变了一切。
我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他回过身清理杂草时,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他站起身,目光与我相遇。我们就这样对视了片刻,谁也没有说话。
最终,他主动开口,声音平静而礼貌:“阿姨,您来这干嘛?”
我微微一愣,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的语气虽然恭敬,但眼神却有些躲闪,低垂的眼眸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这让我想起了浮生,他以前说谎时也是这样,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对方。
难道他的儿子也继承了这一点吗?
我不禁苦笑,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是啊,我已经是“阿姨”了,岁月不饶人,连浮生的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而我,也已经开始变老。
虽然村里人早已告诉我浮生有了儿子,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一遍。
我问他:“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他回答了我,接着,我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他怎么样了?为什么没有回来?”
他的回答让我如遭雷击,他说,浮生已经去世了。
那一刻,我的世界仿佛瞬间静止,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浮生……去世了?
那个曾经在我生命中占据重要位置的人,如今依旧存在于我心中的人,竟然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片刻后,我才勉强回过神来,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接着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他告诉我,他父亲曾画过一张草图,上面标注了这个地方。
说完,他转身走进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我。
我接过那张纸,手指微微颤抖。
纸上的线条依旧那么潦草弯曲,正是浮生一贯的风格。
我仿佛能看到他当年作画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
他看着我,眼中带着一丝疑惑,问道:“您是谁?”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直刺我的心脏。
他……竟然没有跟他的孩子提起过我?
难道他就这么不想提及我,不想让他的孩子知道我的存在吗?
我感到一阵无力,心中充满了失落与苦涩。
他接着问我:“太婆怎么样了?”
我告诉他,外婆早已去世。他沉默了片刻,又问起外婆的安葬之处。
我回答了他,心中却已没有了继续交谈的力气。
我知道,我该离开了。
临走前,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不忍。
虽然浮生已经不在,但他的孩子终究是他的血脉。
我轻声说道:“如果有困难,可以来找我。”
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