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忘培训完回到站上,已是夏初。
不出我所料,除陈忘外,包括李子芳在内的另外五个女孩子,在我还没来得及一一品尝她们泡的功夫茶,就在几天内被正式调到了交通局位于越州市效的青山培训中心,此后,似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了她们的消息。
陈忘没有被调走,这是我意料中的事,莫诚忠从没有给她做工作说要把她调到哪里,也从没有跟我说过关于陈忘的任何话,可能是莫诚忠碍于我的人情,总得留下一个陪陪我,给我一个交待,也给来站上检查指导工作的各级领导喝功夫茶方便,下酒下得快吧!
陈忘回到站上后,我让她在在内勤待着,等处里调整人员时,把她正式调到内勤。在李子芳她们调走后,陈忘自然是内勤的唯一人选,但一个月过去了,处里对站上的人员调整还不见动静,而站上的员工,经过大半年的大浪掏沙,能调走的都走了,不能走的,见没什么前途的也离开了,留下的差不多都是平民家的子女,而自建站以来,人员却从没有补充过,收费亭的工作已出现班次排不出人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出于对工作的考虑,我大胆的把刘丽、刘美两姐妹暂时调到了收费亭上班,并把我的理由和决定上报给了莫诚忠,来了个先斩后奏。这事我虽是做了一回主,但结果却是无比的尴尬,差点就收不了场。
刘丽、刘美两姐妹在我宣布她们到收费亭上班后,不但抵着不去,还缠着陈忘吵架,其实,说是与陈忘吵架也算不上,因每一次陈忘都是一句话不说,任由她们谩骂。
当刘丽、刘美俩姐妹又一次当着站上众多的员工的面谩骂陈忘,说陈忘与我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等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时,我肺都差点被她们气炸,当即向管理处写报告,要停她们的职,而她们做得更绝,假也不请,便私自离开站上,回家去了。
让我想不到的是,几天后,在我的报告还没有下文的情况下,我却接到了对刘丽、刘美两姐妹盖有局人事科公章的调令,她们双双被以工作需要为名正式调到了局纪检科。
刘丽、刘美两姐妹被调走后,我郁闷了很好长时间。我的爱人是在市里的一所小学当老师,从十多年前我就想调到市里,与老婆、孩子在一起过正常的家庭生活,可这一愿望对我来说比登天还难。辛辛苦苦的干了十多年的站长,还不如两个初中都毕不了业,什么也不懂的,才在站上混了不到一年的黄毛丫头。她们却是说走就走,说调市里就调市里。按她们这说走就走的通天本领,这来站上完全是没有必要的,这只不过是来站上拿个事业编制的名额而已。每想到这些我就郁闷,但也只能无奈地去更加努力工作,希望奇迹发生,谁叫我的老子不当大官呢,当个小官还那么正直,那么六亲不认,还退休了呢。
郁闷归郁闷,但我还是有收获的,因,这又给我上了一课,使我明白,站上的水深啊!连我这个站长都不知道深浅,我得小心了,要不然哪天被淹死了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刘丽俩姐妹的后台是是何方神仙,这使我想到了西游记。
我小时候看西游记知道,被悟空捉住的那些妖精,有后台的,一般都是被带走,去过神仙的日子,或者是去与神仙过日子,没有后台的,无一例外的被悟空一棍子或者是几棍子打死。悟空虽然在现实面前不得不放了那些有后台的妖精,但他是幸运的,他至少还知道那些妖精的后台是谁,至少还讨得个人情,可我,连这些被调走的“妖精”的后台是公是母都不知道,不知道是谁,不知道他们是“如来”,还是“牛魔王”,还是“嫦娥”,相对的“玉帝”就更不敢想了。这使我的良心更加发现,更加关心和爱护站上剩下的那些如陈忘一样的没有“关系”,或只有点属自然的“小关系”的员工了,他们虽端着泥饭碗,却才是站上工作的真正基石。
自从刘丽、刘美与我和陈忘发生不愉快后,陈忘也很尴尬,要不是她们被及时调走,要不是我极力劝说,她还是又会回到收费亭上班的,或者是离开小岩站。
陈忘到内勤工作后,我看得出,她对我是更加依赖和信任,像是亏欠了我很多似的,工作上,对于我安排的事,没有一点敷衍,总是认认真真的做好。她心细如发,再加上她加班加点地做着手上的事,没过多长时间,站上内勤的事就被她处理得井井有条。在生活上,虽然因她的美,和我对她的特别关照,已有人议论我和她的关系,但她抛开世俗的眼光,不去听,不去想,不避我,尽心做着她能做的事,如帮我洗衣服。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忘总是不闲着,在站上各个可做事的角落里忙碌,做完工作上的事,有空时便去帮厨,有时还提着水桶拿着毛巾到收费岗亭擦洗灰尘,她不管别人怎么看她说她,她把站当自己家一样的维护。每当看到她在不停的忙碌着时,我总是会想,站上如没有她会是什么样子,谁娶了她,那家将是一个整齐而幸福的家。
想到谁娶了她,会有一个整洁而幸福的家,是因我一直希望有一个干净整洁的家,因我的爱人什么都好,但就是不会收拾家,用我老家的话说就是个邋遢婆娘。每次我回家都如进垃圾场一样,闻着发霉、发臭的剩菜、剩饭,想要在沙发上坐下,都得先把沙发上的衣物推一推才能有个地方坐下,而这如稍有埋怨,必会得到爱人一句“你怎么不收”的反讥,接下来便是争吵和我日积月累下的想要逃避。而陈忘让我更是不想回家,只想在站上待着。她知道我爱吃蜂蛹和鸡枞后,总是想着办法叫他的父母从老家给我带来。晚上,她也总是来到我办公室给我泡茶,陪我写书,对于那些流言蜚语,她毫不在意。
陈忘可能本就是上天安排到人间送美来的,到人间来表演茶艺的,她本就美丽动人,又有经长期端坐练字、学习所养成的独特的端庄气质,再经过四个多月的培训,使得她的体型更加的玉润成熟,气质更加知性优雅,每当她在茶盘前一坐,便似天地间的美向她聚来,那就是一幅美丽而有生命的画面。她坐着时,不管是侧一下身,或是抬一下头,弯一下腰,或是莞尔一笑,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总是相宜得体,让人如痴如醉,那些茶刀、茶勺、捏子、杯子,还有那滚烫的冒着撩人雾气的、唱着歌的开水,这些都似是会听她的话一样,在她纤细灵巧的手中,在她胸前飞舞着,然后奔向各自的去处。喝着她递过来的茶水,让人喝着觉得,那不是茶水,而是一种从她纤纤玉指间流出来的什么玉液,让人百喝不厌,似总有一种**,想喝到她的玉指上,然后顺着她的玉指,去触摸天上送下来的美。
因为陈忘,接下来,来站上检查指导工作的领导渐渐多了起来,周边友邻单位的人来我们站上“坐坐”的人也多了起来。我就亲眼所见,一天晚上,管我们这条路的一个交警,开车路过我们站上时,跑进了我的办公室,四处望了望,说找口水喝,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不就是看陈忘一眼吗,但那天陈忘不在,他也就很是失望的离开了站上。
陈忘的笑,陈忘泡的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想看就看,想喝就喝的,但我不同,每天无事时,她都会给我泡茶,每当我看到她给我泡茶,我就会很放松,就会难得地从我整天板着的脸上露出笑容,而陈忘见我高兴,脸上就会露出甜甜的笑,就会像快乐的小鸟一样,在我身边做着手中的事。
我小时候,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有关我家养过的一头只有一只**的母猪的事。那时我爸虽在镇上当副镇长,但我妈却还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刚包产到户的那几年,我妈学着养母猪,下小猪仔卖。那时,每天放学回到家,我都是把书包一扔,跳进院子中堆放着的麦秸堆里翻跟斗,累了,我总会舒服地仰躺在软软的麦秸上,嘴里叼着一根麦秸,望着蓝蓝的天,而这时,我妈养的那头母猪也总是领着几只小猪仔,在院子里不停地拱来拱去、转来转去的,因它只有一只奶头,那些小猪仔们就不停的争抢着去吮吸它的那只独奶,不管它是睡着、站着、走着,它的奶头总是不会闲着,时间长了,它的奶头变得是又长又大,竟至趿拉到了地上,在它走起路来时,是拖着奶走的,而那只独奶也总是红肿着的,有时竟是滴着鲜血的。
那只母猪本就生理上有缺陷,又由于,我妈和兽医在给它们那一窝小猪仔做结扎手术时的疏忽大意,把它给做漏了。这就造成了一个严重的后果,长大后它能怀上猪宝宝。当我妈妈发现它怀上猪宝宝,已是生米煮成了熟饭,来不及处理了,再说它也只是猪,也就不管它,任其自然。让我妈妈没想到的是,它竟很争气,第一窝就生出了十多只健康的猪宝宝,它虽只有一只独奶,但却奇迹般的把那十多只小猪仔全都带活长大,这比那些有经验的,有多个**的老母猪生的猪宝宝的成活率都高,我妈妈就没把它卖了,也没再给它做结扎手术,就这么养着。那时我总是想,要是它生理上没有缺陷,多有几只**多好啊!
接下来的几年,我看到的都几乎是它拖着一只独奶,十几只小猪仔不停地围着它吸奶,我总觉得它很疼,很受罪,这使我从小造成心理上对“独的东西”的恐惧。后来,这头母猪因奶头长时间地拖在地上,也不知是感染了什么怪病,死了。这更加深了我对“独”的恐惧和成见
也许是我从小有过这种对“独”的恐惧情结,我到小岩站后,每当有人到站上,来向我要钱时,我总会不自觉的想起那只死了的母猪,想到独奶。而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些张着嘴如“小猪仔”来向我吮吸的人,都是陈忘给摆平的。
而陈忘竟也一直受罪于独奶,这是当时我所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