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的波纹化作笔直的刀锋。
林夏隔着IcU玻璃看向郑美仪的床位,这个本该躺在太平间的女人此刻正规律呼吸。她脖颈处的尸斑在无影灯下泛着青灰,输液管里的营养液混着香灰般的沉淀物。
\"病人今早突然恢复生命体征。\"护士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但脑电图显示她五十年前就已经脑死亡。\"
林夏的听诊器刚贴上郑美仪胸口,银镯突然剧烈震颤。尸体的眼皮猛然睁开,瞳孔是混浊的乳白色。在实习生惊恐的注视下,郑美仪用手术线在床单缝出字迹:
**帮我接生**
更衣室的镜子在此时炸裂。林夏后退时撞翻器械车,止血钳落地组成箭头指向天花板。通风口滤网不知何时消失,漆黑的管道深处传来湿漉漉的抓挠声。
当她踩着梯子探头查看时,半张婴儿的脸突然贴到眼前。腐烂的小手攥着翡翠簪子,簪头的摄像头还在幽幽闪烁。手机自动播放起一段尘封录像:九十年代的装修工人正将孕妇封入承重墙,她们隆起的腹部贴着写有生辰的黄符。
\"林医生?3号手术室有紧急病例!\"
洗手池的水流突然变得粘稠。林夏抬头看见镜中的自己穿着血色手术服,身后站着七名戴银镯的护士。她们手中的托盘盛满符纸包裹的脏器,无影灯在墙面投下带蹼的指爪阴影。
手术台上绑着个不断挣扎的孕妇。当林夏看清孕妇的脸时,手术刀险些脱手——那分明是今早还躺在IcU的郑美仪。更诡异的是,孕妇的腹部凸起数十个小手印,仿佛有无数胎儿在同时踢打子宫。
\"麻醉失效了。\"器械护士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直接剖宫。\"
手术刀划开皮肤的瞬间,整栋医院剧烈震动。血肉下露出的不是子宫,而是注连绳缠绕的佛龛。三十九个银镯从切口涌出,套住林夏的手腕开始收紧。胎儿抓起沾血的翡翠簪子,将摄像头对准她惨叫的脸。
\"找到...生门...\"
郑美仪的尸体突然坐起,腹腔内的佛龛轰然炸裂。林夏在气浪中撞向墙壁,却发现撞开的是709室的衣柜。陈伯正在往她床上撒糯米,八哥的断爪在枕边摆成八卦阵。
\"你在手术室失踪三小时了。\"陈伯的瞎眼流着脓血,\"那女人的尸体现在挂在唐楼天台。\"
林夏冲向窗户。暴雨中的晾衣架上,七具新尸体正在随风摇晃。郑美仪的红旗袍格外刺眼,她腹部的剖宫切口垂落出沾满胎脂的注连绳,绳结上串着三十九枚带血乳牙。
床头柜上的中医时钟开始逆时针旋转。当指针指向1943年时,墙洞内的尸体齐声诵经。林夏腕间的银镯自动脱落,在空中拼成日文符咒:
**逆産の仪**
陈伯突然掏出桃木钉刺向她的后颈:\"对唔住,借寿阵不能断!\"
林夏翻身躲过的刹那,整层楼的地板变成透明。地下神龛里,那具女尸正抱着佛龛分娩。无数银镯从产道喷涌而出,每个都刻着林夏的生辰。八哥残破的尸体撞碎窗户,衔来半张泛黄的产婆日记:
**昭和十八年四月十七日 少佐命吾等行逆产之术 将三十九名孕妇倒悬 以婴灵为引...**
暴雨穿透墙壁。林夏在积水倒影中看到骇人真相——陈伯的身影与日军产婆完全重合,他手中的桃木钉正是当年用来穿刺胎儿的铁锥。
\"你才是阵眼!\"林夏举起手术刀划向镜面。裂缝中伸出无数青紫手臂,将陈伯拖入倒影世界。老人最后的惨叫夹杂着日语咒骂,后颈的家纹在镜中烧成焦炭。
衣柜后的墙洞开始渗出羊水。林夏咬牙钻入腥臭的通道,在尸堆最深处摸到个檀木匣。匣内胎儿标本的脐带连着她的手腕,胎盘上用胎毛绣着:
**母体替换完成93%**
整栋唐楼突然响起婴儿啼哭。所有银镯佩戴者开始同步宫缩,便利店收银员在监控镜头前诞下团黑色絮状物。那东西顺着网线爬进林夏的手机,在急诊呼叫系统刷出数百条待产通知。
当林夏爬回卧室时,中医时钟的玻璃罩内积满血水。漂浮的指针拼出四个正在膨胀的汉字:
**逆**
**产**
**倒**
**计时**
衣柜背板轰然倒塌。三十九具女尸怀抱佛龛缓缓逼近,她们撕裂的产道中伸出沾满黏液的手,将林夏拖向那个注连绳编织的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