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必如此,短短的几年,您布置成这样已是十分不易了。说句不怕您生气的话,看上去太子待您与他人不同,其实咱们走到这一步,还真没借太子多少光,都是您自己走出来的。”
宋承泽自嘲一笑,再好的亲兄弟,在皇家也会打了折扣,依着他现在与太子的关系,他已是极满意的了。任何一位皇兄坐上那个位置,都不会如太子坐上后,自己的日子好过,所以,他没得选择。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孟绮与他说的那个梦。她居然梦到自己会坐上那个位置,怎么可能?那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就算太子坐不稳,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地等着呢。
所以,他现在只能不停的壮大自己,在那天到来之前,变得铠甲更厚一些。
好在,多年的经营已初见成效,已有更多的人靠拢过来,明里暗里已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最起码,对于端王,诚王的挑衅,他是有能力抗衡的。
他又想到今天晚上在铁铺暗室里商议的事来,西北插不进去,四川那边却不能浪费这个机会。宏良说的对,还是让他走一趟吧,只有亲自去了,才知道那边的情况是不是如打探回来的一样。
“好了,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你们也都乏了,回去休息吧。把明天的事安排好,记住,有什么情况马上来报,我不在,让陆叔定夺。”
楚勇拱手应是,两人告辞出去。
宋承泽喊张德成,“走吧,回静安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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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园值夜的婆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院门,看着宋承泽阴着一张脸向上房而去,两个守门婆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今天晚上不会又吵架吧?”
另一个道,“王爷与王妃总吵架吗?”她是新调来的。
之先那个点了点头,附在她耳边道,“我原是管着后角门的,离得正房还有些距离呢,都听到不下三回了呢。王妃厉害着呢,回回都扔杯子,你没瞧见元月姑娘隔上几日就要去库房领一套吗?”
“哎哟,这得多少银子呀,库房不得心疼死。”刚说完被另一个婆子点了点额头,“你傻呀,摔得越多换的越多,库房才高兴呢。”
说完回身把院门关好,双手插到袖子里回了倒座房。
宋承泽刚刚走到廊下,西厢房的第二间门被打开,报春披着一件夹袄走了出来。“王爷,您回来了?要不要用点宵夜?”
宋承泽瞧她披着的夹袄里,只着一件单薄的嫩粉色的绸衣,被风吹过紧紧地裹在身上。皱眉道,“回去,若是着了寒,如何在王妃跟前侍候。”说完也不待报春接话,大步迈上台阶。
报春咬着嘴唇,扭头飞快地回了屋。对面,小满趴在窗户上看着,呸了一声,“怎么不冻死她,就知道勾引男人。”
立夏戳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小小年纪什么都懂,她原本就是王爷的通房,想男人也正常。”
“啊?姐姐说什么?报春是王爷的通房?”小满下得炕来,满脸八卦。
“我瞧着像,你没看她的屁股大,这里也鼓。”立夏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不好意思地道。
“可是三丫也是屁股大,那里比她还鼓。”
立夏又点了点小满的额头,“三丫那是胖的,上下一边粗。反正我瞧着像。”
小满一边穿鞋一边向门边走,“你知道的可真多。”
立夏把棉袄拿过来递给小满,“我原在大少爷院子里不是干过嘛,那些被大少爷收用的就是这个样子,院子里的婆子都这么说。”
立夏说的大少爷是怀南侯府的嫡长孙孟绍,孟绮的嫡亲大哥。
“大少爷哪里能与王爷相比,虽说咱们来王府的时间不长,但我就是觉得王爷不是那样随便的人。”小满接过棉袄穿上。
“算了,是不是的又与咱们不相干,只今天晚上报春的事,回头一定要告诉王妃。”
“对,咱们得看住她,若是让她在静安园里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可就丢脸了,这还没过一个月呢。”
立夏也穿上棉袄,“我就是这个意思,她一准是听说王妃去前院喝酒,想着寻机会呢。”
“呸,就没一个是省心的。”小满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瞧。
“有动静吗?”立夏站在身后问。
“没有,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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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承泽进得屋来,见元冬与元月站在那里。那个叫元冬的还好,神色自如,怕是自己与孟绮的种种这丫头知道的不少,所以没有什么惊讶之色。
叫元月的这个却似如临大敌一样,瞪着一双与她主人一样大的眼睛看着自己,一副随时冲出去的架式。
宋承泽只觉好笑,冷声道,“王妃呢?”
“在屋里,不叫奴婢进去。”
宋承泽点点头,“一会儿怎么做,王妃都吩咐你们了吧?”
元冬嗯了一声,先一步走到东屋门口要掀帘子。
“不必,你们在这里候着就是了。”宋承泽一摆手,自己掀起棉帘走了进去。
屋里挂着两盏宫灯,桌子上还点着油灯,临窗的大炕上,孟绮半躺在那里,背对着宋承泽,好似睡着了。
宋承泽轻轻走过去,还没到近前,孟绮道,“王爷来了。”然后坐起身子下了炕。
“你怎么知道是我?”
“王爷衣服上有一种干草香,不似其他人用的熏香,特别独特,闻得久了,自然知道是您。”
宋承泽没想到孟绮这样心细,唔了一声后,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愣在那里。
孟绮整理了一下衣裙,又去拢头发,一抬头,瞧见宋承泽站在那里没动,脸上带着探求的表情。
“怎么了?可是手臂上的伤疼?”孟绮走过来想要撸起他的袖子。
宋承泽摆了摆手,原来是这样,原来是那衣服上的干草香让端王怀疑了自己。
宋承泽走到炕边,隔着炕桌坐到刚刚孟绮躺的对面。一直以为端王是几个兄弟里最没有城府,甚至可以说是草包的人,却没想居然有这样心细的一面。
是自己大意了,也轻敌了。
想着那天去东宫,太子的意思是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着了,皇上的身子让人捉摸不透,随时都有倒下的危险。虽说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可是那么多双眼睛,背后都有强大的母家,哪个是好对付的。
还不如趁着皇上健在,处理一个是一个,所以,太子的意思是,先从最弱的端王入手。
只是没想到,端王今天晚上的表现让自己意识到,针对他的计划应该再周全一些。
看来明天要与太子见一面,需要把今天的事说一下,针对端王的计划还要细致一些,务必保证一击即中才可。只是自己去城南的理由要再好好想想,他不会让太子知道那几个人是自己培养的。
等着宋承泽回过神来,见孟绮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微微一笑,“没什么,就是想到刚刚的事,多亏你的提醒。”
“我?我提醒您什么了?”
宋承泽摇了摇头,“你今天帮了我两回了。”
孟绮见宋承泽没说,也识相地没有继续问,“这不叫帮,都是我该做的,没有搞砸就好。我十分高兴能为您出力。”
宋承泽点了点头,“我今天不住这里好吗?”
孟绮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了,略一思索才明白宋承泽说的是新房一个月不能空房这件事。若是借着刚刚自己喝酒“闹事”的事,那么宋承泽一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吵过架后自然不可能再睡在正房了。
“不如,王爷一会去碧波堂将就一晚?”
宋承泽点了点头,“谈不上将就,我原本也打算今后回内宅就住碧波堂的。”
孟绮抬头瞧他,宋承泽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她。孟绮承认,前世今生,宋承泽是她见过的男人中最英俊的。
周钰的帅气是年轻的,张扬的,充满力量的。而宋承泽则是成熟男人的稳重与练达,英俊的眉眼,完美的五官,还有那平和的气质,让每一个站在他身边的人都会感觉到舒服。
而她一直认为,宋承泽最为出众的是他的眼睛,黑宝石一般,每每望进去,都好似跌入细碎的星星之中。
可前世,自己讨厌死了这双眼睛,总感觉看向自己时,充满着嘲笑与冷漠。
“王爷是答应我那个约定了吗?”
宋承泽望向窗外,“我还没想好,再给我些时日,我想你没有那么着急吧?”
孟绮微微一笑,“当然,不着急。只这一件事怎么能让您看出我的真心呢,总要再立几功才成的。”
宋承泽听她这样说,扯了扯嘴角,“嗯,待我好好想想,下个月的确有一件事需要你费心,到时候咱们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