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四小姐 第15章 宫中初见（一）

“孟绮？你可够勤快的了。”刚刚站在永安公主正房阶下，身后传来一道尖细的女声。

孟绮回头，瞧着踮着脚向自己走来的芳华公主，盈盈下拜，“臣女见过芳华公主。”

芳华走到孟绮身边，上下打量半晌，呵地一笑，“听说你跳湖时撞到了脑袋，还撞傻了？可我瞧着不像呀。”

孟绮抬头正视芳华，“公主听谁说的，就该大嘴巴子上去，竟然敢欺骗公主。”

芳华先是一愣，然后咯咯地笑道，“没错，回头送到慎刑司去。”然后继续一拐一拐地朝前走，路过孟绮身边时，俯身上前，“可惜呀，我没瞧过四嫂的那位三弟长的什么样，只看四嫂那长相应该比不上六哥吧？”

看着孟绮瞬间涨红的脸庞，哈哈一笑上了台阶，“永安收拾好没？倒叫我这个姐姐来寻她，是什么道理。”

孟绮看着芳华的背影，这个自卑感极强的公主，用自己所有力量得罪了宫里所有的人，包括一众皇子与王妃。前世自己躺在那里之前，芳华公主被太子也就是后来的皇上赐给了云贵总兵秦大人的侄子，一个依附着叔叔过日子的丈夫。

听上去还不错，内里却有着隐情，因为她听说瑞王是极力反对的，说是再怎么样也是先皇的骨血，且是先皇最疼爱的女儿，在京里寻一夫婿，哪怕门楣低一些，只要富足即可。可新皇没有听从瑞王的建议，执意将芳华嫁去了四川那边。至于最后芳华的结局如何，她就全然不知了。

只是还没等芳华进门，永安推门而出，“皇姐今天怎么这样早？是进来坐坐还是现在去母后那里？”

芳华一扭身子，“昨天都没去请安，今儿可不能再晚了，我面皮可薄，回头再到父皇那奏我一本，倒让父皇为我操心了。”

永安提裙迈下台阶，“姐姐莫听有些人嚼舌根子，上回父皇来问起姐姐，母后还夸姐姐来着呢。”

芳华一仰脖子，“不必皇后娘娘夸，父皇自是知道我是好的。”说完一转身，率先出了东偏殿院门。

永安听得这话也没有不高兴，而是亲热地挽起孟绮的手臂，“四小姐昨儿睡的可好？你第一天住在宫里，原该陪你聊聊天，免得你认床，可我因为今天的事，母后倒安排一堆事项给我。今天晚上，我过去陪你，可好？”

孟绮连忙摆手，“不敢劳公主大驾，我睡的很好，今儿晨起的早膳也香甜，那个米粉色的团子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十分鲜美。”

还没等永安接话，芳华“哈”了一声转回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孟绮，想说什么却又没张口，转过头去，一拐一拐地在前面走着。

芳华因为身上的残疾，特别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走动，必要的时候，一般都是走在最后，不让人瞧见她的样子。而人少或是极熟悉的人，她就会走在前头，别人要是越过她，她反而要不高兴。

就像现在，她走得极慢，引得孟绮伴着永安也不敢走快，只能在后头跟着。

转过院门，可以看到坤宁宫外陆续有暖轿停了下来，一**五彩衣裙给这个单调的白色世界增添了活力。

这些嫔妃是直接进坤宁宫正殿的，芳华与永安带着孟绮则是从游廊到了皇后的寝宫。

此时皇后已换上了皇后的制服，头戴凤冠，让原本就不算太漂亮的皇后倒显老好几岁。

看到她们进来，皇后微微一笑，先是对着芳华道，“昨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芳华曲膝行礼之后，慢慢走到绣凳上坐下，“陪父皇下了两盘棋，又进了晚膳。后来父皇翻了静嫔的牌子，就与父皇一起回的后宫。”

静嫔是皇九子的生母，生性恬静，从不与人争执，是个安静的老好人。

皇后闻言，面上略有些不悦，没有说话。永安笑道，“想必姐姐的棋艺一定长进不少，上回父皇还夸姐姐来着。”

芳华摆弄着衣服上的流苏，“长不长进的我倒不知道，只父皇却喜欢和我下棋，原本说好只下一盘的。还是吕公公说，好久没见皇上这样高兴了，索性让我再陪父皇下一盘。”

皇后站起身来，“你是个孝顺的，既然皇上喜欢让你陪她下棋，你便多去陪陪。”

芳华也站了起来，漫不经心地一礼，“不敢劳皇后娘娘挂心，父皇说了，若是想叫我去，自有吕公公打发人来接就是了。”

孟绮站在那里低着头，除了刚进门问过安后一直没吱声。

芳华口中的吕公公是承天殿第一总管太监吕成宝，是皇上在潜坻时就跟在身边的，最是知道皇上的习惯和秉性。可以说，皇上没皇后可以，没吕公公却是万万不成的。

前世她并没有单独与皇后和芳华相处的机会，她实是不知道芳华平日里居然是这样与皇后说话的，一点也没有把皇后敬在眼里。

可皇后还不能对着她生气，芳华在皇上跟前的荣宠那可是独一份的。

宫女在外头通传，说是人都到了，永安转过身，扶着皇后的左胳膊。皇后向着孟绮伸出右手，孟绮连忙上前扶住皇后的右胳膊，三人走了出去。

芳华瞧着三人的背影，“啪”地把裙摆上的流苏扯了下来，狠狠向地上一扔，站起身来一拐一拐地跟了上去。

正殿里传来热闹的交谈声，还没迈过门槛就能闻到阵阵的脂粉香气。重生以来，孟绮一直用着孟绾给她配的茉莉花饼，屋子里燃的，衣服上熏的都是那种淡淡的，现在对这些浓烈的花香倒觉得格外刺鼻了。

听到女官唱呵皇后娘娘驾到，殿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恭敬地垂首而立。

皇后娘娘松开永安和孟绮的手，缓步迈向皇后宝座，稳稳坐下。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向贵妃带头，左边是众嫔妃，右边是皇子的王妃以及年幼的皇子公主。

“都平身吧，今儿可冷，大家穿的可厚实？”

“臣妾今天穿的是娘娘上回赏的灰熊皮子，暖和的很呢。”说话的是皇后的亲儿媳妇，诚王妃。

皇后点了点头，冲着孟绮招手，“好孩子，过来。”孟绮低着头向前走了两步。

刚进来时，她就听到好似有人说起她的名字，声音里满满的不屑与嘲讽。

“怀南侯府的四小姐，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是昨儿下晌进的宫。本宫的意思是以往倒是来过，只跟着大家一面匆匆而过，哪里是哪里都不熟悉，索性借着马上就是正月十五的宫宴，来认认人，认认道儿。”

皇后的话刚落，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娘娘说得正是呢，这马上就是皇家的儿媳妇了，是该走动起来了呢。”

孟绮虽然一直没有抬头，却知道说话的是贤妃娘娘，圆滑世故，与她那儿子景王一样，在后宫有个好名声。

“哎？莲妃娘娘没来吗？这准儿媳妇进宫了，她倒不露面了？”向贵妃的声音如同她的脾气一般十分有分量。

皇后娘娘笑道，“前几天皇上夜里招她去按摩，想是穿的少了，回去的时候吹了风，如今还头疼呢。”

贞嫔捂嘴一笑，“贵妃娘娘急什么呢，又不是你讨儿媳妇，回头让孟四小姐去琼华宫问个安也就是了呢。”

向贵妃闻言，眉毛一立，“贞嫔昨天讨的那药丸子怕是不够吃吧？我那里还有，不如一会散了，派人去取些？我保证八皇子吃了，立马就活蹦乱跳了。”

贞嫔一拧眉，一个你字还没说出口，贤妃却笑眯眯地对孟绮道，“可还习惯？皇后仁慈，住在坤宁宫里最是自在不过的。”

孟绮呼出一口气来，点了点头，对着贤妃行礼后轻声道，“习惯，皇后娘娘专门派了司仪局的宫女伺候，永安公主处处都打发人安排的妥帖周到。”

没等贤妃接话，芳华一拍手道，“对了，永安别忘了帮着问问御膳房，今天早上端到孟绮桌上的那个粉面团子是什么做的哈，孟四小姐说没吃过，好吃的紧呢。”

“扑哧”不知道是谁笑出声来，孟绮脸腾地红了，略起头来不满地看着芳华。芳华用帕子捂着嘴巴，看着有些窘迫的孟绮，斜着眼睛一脸的挑衅。

“怕是御膳房才制出来的吧，我瞧着最近的面点小食换新了不少呢。三妹妹若是知道了，好歹告诉我一声，我让她们去端两盘来尝尝，回头叫东宫的去学学。”说话的是太子妃。

孟绮对太子妃为她解围一点也不惊讶，毕竟在外人看来，瑞王是太子一伙的。

芳华一立眼睛，想要接话，外头传来鞭响，一殿的女眷纷纷站了起来，皇后也下了宝座，带着众人走到大殿门口。

外头，迎着光走来一群人，为首的身穿明黄色九龙朝服，后面跟着的一个个男子也都是气宇轩昂。

孟绮觉得很奇怪，明明都穿的差不多，她还站在最后，却是清清楚楚地瞧见了也站在兄弟后面的瑞王，宋承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