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四小姐 第22章 再入王府

婚礼的过程还与前世一般繁琐，礼部与宗人府的人负责婚礼的大小事宜。

瑞王宋承泽大红喜服，高头大马亲迎，排场十足，也给足了怀南侯府体面，更让想看孟绮笑话的那些人落了空。毕竟在发生那么多丢脸的事之后，她们想着瑞王没有退亲已是天大的恩情，哪里还会亲迎。

孟绮的花轿一直跟在宋承泽后面，她虽然没看见他，但知道是他亲迎，且对着孟长峰和孟渊也是做足了礼数，让她呼出一口气来，看来那天与他谈的话起到了效果，宋承泽应该在心中有了计较和选择。

因为前世，他根本没有亲迎。

按大夏朝皇子成婚的礼仪，新婚夫妻需要先拜谒宗庙。待到回了瑞王府，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响起时，才让孟绮有了一种从梦境回到现实的感觉。

重生这么久以来，她每一天醒来都会先伸出手来瞧，生怕看到的是那双老树皮一样的双手。尤其要看看手心，确认那里并没有疤痕后，她就会长长地松一口气，不是梦。

如今，跟着那根大红绸的牵引，她迈过火盆，又进入了前世那个院子，端端正正地坐在炕边。透过盖头的空隙，看到一双黑色的棉靴，上面是用金线绣的祥云，脚很大，最起码比自己拿孟维尺码练习绣鞋垫时看到的大。

孟绮十分惊讶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她居然会去关注这些，这是不是重嫁一回的原因呢？前世，她从上了花轿到进了洞房，整个过程都是心不在焉的，她就像一个木偶由着别人指挥。直到宋承泽喝了酒回来解着衣服走过来时，自己大声喊着不要让他过来，好似他是一个要侵犯自己的人一样。

她还清楚地记着宋承泽眼中的失落与深深的伤害。

今生，她要记住自己婚礼的每一个步骤，不管今后与宋承泽会走到什么地步，对于自己唯一的婚礼，她要留有甜蜜的回忆。

所以，她认真地听着喜娘的每一句话，她甚至重复着那些话，她想要背下来。

等到喜娘说到请新郎挑盖头的时候，孟绮突然紧张了起来。她的双手紧紧抓着衣摆，想了想又松开了，下意识地用手去抚平。

刚刚还热闹的屋子里，此时变得异常安静，她看着那双大脚先是移动了两步，然后又走到自己跟前。

一柄系着红绸花的秤杆伸了进来，一瞬间红盖头被挑起，孟绮的眼前一亮。她环顾四周，屋里的人并不多，岁数大的有礼亲王妃和尚亲王妃，年轻的则是成婚的皇子的那几位王妃，再就是宗室里的能排得上号的女眷。

孟绮没有看到太子妃及永安和芳华两位公主。

待到视线转过来，她瞧见了她的丈夫，瑞王宋承泽。

只见她的新婚夫君此时穿着全套的亲王服制，神情清冷淡然，瞧不出多喜悦，却也看不出不高兴。让人感觉他好似这场婚礼的局外人，倒更像是一位观礼的。

宋承泽此时也在看着孟绮。刚刚掀开盖头的一瞬间，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望向自己，却是环顾着屋里的其他人。原本自己已然露出的微笑在她转了一圈再瞧自己的时候却是有些僵硬了。

今天的孟绮戴着标准的王妃规制的凤冠，倒比那天聊天时大上好几岁的样子，让她原本就小的脸显得更小，那细嫩的脖子他都怕她承不住凤冠的重量。

黛眉轻染，朱唇艳红，两颊的胭脂比嫁衣更红，眉心贴了金色的花钿，白里透红的肤色散发出健康的气息，略浓的妆容让她添了一层妩媚的嫣红。

但他却觉得今天的孟绮倒不如那天在琼华宫漂亮，相对这种浓烈的颜色，她好似更衬那种淡雅的清新。

两人对望的一瞬之后，屋子里传来夸赞的声音，无非不是夸孟绮漂亮，夸瑞王夫妻相配云云。

喜娘口中的吉利话也如倒豆子一般说个不停，一项项的程序虽然繁杂却不复杂，孟绮由着她们说的一件件完成，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最起码叫别人看来，她是高兴的。

待到宋承泽坐到她的身边，两人的肩膀几乎挨到一起，她闻到一股子干草花的香气。她前世从来不知道那是他身上带来的香气。也许是她那个时候喜欢浓烈的香气，她的屋子里，柜子里，衣服上，包括首饰都要被熏的香香的。那么浓烈的味道自然就盖住了一些不容易嗅出的淡雅的味道来。

直到那天在琼华宫，与他对望而坐，炭炉里的银霜炭啪啪作响，她闻到一股淡淡的干草花的香气，她原还以为是花饼散发出来，直到宋承泽先行离去，那香气也没有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是他身上的香气，原来他熏的是干草香。

让人十分安心的大自然的香气。

待到两个酒杯端到面前的时候，孟绮知道洞房里的最后一道程序，合卺酒。其实洞房里所有仪式她都是演练过的，尤其是喝这个合卺酒，娘亲生怕她一紧张再伸错胳膊，转错方向。

就是昨天晚上，还逼着孟绾与自己演示了一下，她还借着与孟绾挽上手臂的机会轻轻在孟绾的耳边吹了一下，引得孟绾咯咯直乐，娘亲拍着她说她淘气。

这回两人胳臂互挽，孟绮将头向前略探时，宋承泽的左耳出现在自己眼前，突然昨晚上那个场景就浮现在眼前，她想起当时孟绾的表情，忍不住“哈”了一声，引得宋承泽转脸想看她，奈何两人此时离得太近，他这一扭头，嘴角轻轻擦过她粉红的脸颊。

两人都是一愣，好似突然闯祸的孩子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好在，宋承泽轻咳一声后，先把杯中的酒饮了，孟绮也回过神来，一仰脖喝干。

酒顺着喉咙滑入，里面应该是掺了蜂蜜，甜甜的，但孟绮还是感觉到了辛辣。

正当孟绮还在回味的时候，身边人突然站了起来，扯了扯身上的喜袍，刚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想了想对着抬头看他的孟绮道，“王妃休息一下，本王去前院了。”

还没等孟绮说几句话表示一下关心，宋承泽已大步走了。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对着一个婆子道，“伺候王妃吃些东西。”

新郎去前院敬酒去了，其他女眷自不会多留。大家都知道，再想看这两位的热闹，再想让孟绮丢人，也不会在今天晚上做那出头鸟的。

一时间，恭喜的话你说完，她又讲，孟绮端着有些害羞的脸笑的都要僵了才把这些皇家女眷们打发出去。

待到屋子里安静下来，刚刚在门口的那个面容白净，身形略胖，穿着体面的老妇人上前对着孟绮一礼，“王妃安好，老奴是王爷身边的海嬷嬷，得王爷令在‘静安园’侍候王妃。”

一直站在门口的两个丫头上前恭敬行礼，海嬷嬷继续介绍，“她们是报春和海棠，报春负责王爷的衣裳穿着，海棠管着王爷的吃食。因着‘静安园’从先林王妃过世后就一直空闲，王爷回内院也都是去其他侧妃和庶妃那里，所以她们也都是被临时抽调过来的。王爷吩咐老奴带她们两个先伺候王妃，一切听王妃调派。”

其实与瑞王定下亲事后，瑞王府的长史宋禄特意上门，把府里院子的情况说明了一下。皇子们的府邸都在皇城附近，可谓寸土寸金。而大的院子早就被选成亲的那几位王爷占了去，轮到瑞王这里不仅位置稍远一些，相比其他王爷还小了不少。

而“静安园”是瑞王府里最大的也是景致和位置都是最好的一处园子。林氏故去后，龚氏进门却不肯住在那里，后来选了稍偏且小一些“褚玉苑”。瑞王的意思是，若是孟绮两个院子都不愿住，那就只能选更偏更小的院子了，再不然就得让现在的侧妃和庶妃搬地方。

王氏倒是想让孟绮选侧妃李氏的“锦墨居”，打听来的消息说是，那“锦墨居”虽然地方不大，却离着瑞王内院书房“碧波堂”是最近的。可孟绮却摇了头，她选了“静安园”，这个前世根本没问过她住哪里直接抬进去的院子。

孟绮听得海嬷嬷这话，眉头轻皱，好一个婆子，在现王妃大喜的日子里居然提起死去的人。她看着海嬷嬷，长年紧锁的眉头让眉心有着两道长长的“川”字，并不和善的脸上半点笑模样也没有倒显得刻薄。还是如前世一般，从骨子散发着瞧不起自己却又不得不弯腰的样子。

她也后来才知道，这海嬷嬷其实是莲妃放在瑞王身边的，从瑞王五岁的时候就跟在他的身边，直到建府一直不曾离开。

“有劳你了，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只把外头的安排好就成，屋子里的事叫我的陪嫁刘妈妈带人进来就成。”

海嬷嬷抬头，看着这张漂亮的稚嫩的脸，对于王爷不得不娶的这位名声十分不好的孟家小姐，她甚至还在王爷面前抹过眼泪，感叹王爷的命不好，娶的媳妇一个不如一个。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皇上的旨意，哪个敢违背。虽然王爷交待自己要做好本分，要帮助新王妃，但那要看这位新的孟王妃是不是值得自己护着。

“老奴想着，不如让报春留下来侍候？毕竟王爷的一些习惯您与侯府的人并不熟悉，别王爷需要什么再不称意那就不美了。”

孟绮站起身来，上下打量海嬷嬷，屋子里十分安静，报春刚刚听海嬷嬷说完挂上的笑容僵在脸上。

“海嬷嬷的意思是，王爷与我的洞房之夜，需要这个叫报春的在旁边侍候？请问是需要她捧灯呢还是拿帕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