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疼吗?”
竹幽擦拭到未无央的左手时,才看清了她掌心里起皱破皮了的位置,那里很明显就是被狠掐后又被尖锐石子刮擦流过血后的样子。
竹幽满眼的怜惜与心疼。
“没事的,不疼。”
“怎么会不疼?”听到自家小姐说不疼,竹幽心疼得满眼泛泪。
怎么会不疼,她家小姐平时最最怕疼了,小时候因调皮去园子里摘月季,指尖被那月季的小刺刺破了点皮,就要哭好久,现在她手心里那皱破的伤口,她个丫鬟看了都疼,她家养尊处优惯了的小姐怎会不疼?
“别哭了,真不疼。”
看着满眼泪光的竹幽,未无央伸出右手刮了刮她的眼角。
“哪有不疼的,小姐别骗我了。”竹幽轻柔的掬水冲洗那嵌在皱皮下的泥沙,显得小心翼翼。
疼吗?
当然疼,可比起前世的遭遇,这点小伤小痛又算得了什么。
洗完澡,
竹幽和奶娘刘氏伺候着未无央穿戴整齐后,未无央倚靠在靠窗的竹榻上,竹幽拿过奶娘递过来的干布巾,一点一点的擦拭着她的湿发,等水珠吸得差不多后,才拿过加了火炭的烫壶隔着巾布一点点的烘烤干她的长发。
“小姐,宴席后,你不是和四小姐在一起的吗?你怎会掉荷塘里去了?”
奶娘今晚守在院子里,没有去前院伺候,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竹幽同样没有去前院,也是留下了守院子,她也不知道她家小姐是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她和奶娘听到前院来报,说是她们小姐落水了时,可把她们都吓了一跳,院里除了她们两人还有慕雪及一个粗使婆子镇守外,其余的丫鬟及婆子都跑去前院帮忙了。
好在她们家小姐福大命大,回来了。
“小姐,霜青和秋蝉不是贴身跟在你身边伺候的吗?你怎么会落水?”
奶娘十分的不解,再次开口问。
“霜青,呵!”
听到霜青的名字,一抹恨意爬上了未无央的眼底。
“难道她…”
“是的,她早就投靠了我的那个好四妹妹了,而我今晚会落水,也是和她有关。”
面对奶娘及竹幽,未无央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
经历了上辈子,奶娘和竹幽都是值得她信任的人,回想到竹幽上辈子惨死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她眼底的恨意又加了一分。
“小姐,要了结了她吗?”奶娘做出了个抹脖的手势。
“不用,暂时先留着。”
现在杀了霜青并不能解决问题,杀了一个或许还会有下一个霜青,与其让其他的人来,还不如就把霜青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这也省下不必要的麻烦。
“是,小姐。”
听到朝夕相处的霜青竟然是害小姐落水的凶手,竹幽心底里同样愤愤不平,小姐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她善良,又大方,她们是修了多少辈子才能遇上这么好的小姐,霜青怎么就是个吃里扒外的,真的是太不知足了。
“小姐,除了霜青外,还有…”奶娘话里有话。
未无央懂奶娘话里的意思。
“院里姓孙的粗使婆子也要注意,她是二夫人那边的人,还有前些天拨来我们院子的那叫彩荷的小丫鬟,也要注意。”
“啥?”
听到自家小姐一下就报出了三个对小姐有异心的人,奶娘与竹幽两人都傻眼了,这不声不响的,她们院子里竟然存有这么多有异心的人啊!
“你们俩知道就行,我也只跟你们两人说。”毕竟整个人院子里也就奶娘和竹幽最是稳重。
秋蝉呢,不愧叫她秋蝉,就她那小嘴巴巴的,是个爱说话的小姑娘,有时嘴也不把门,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
音若脾气烈,若是知道霜青是那个陷害她落水的人,不用未无央开口,就她那烈性子,霜青肯定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慕雪,是个性格冷冷冰冰的小姑娘,不爱说话,也是个稳重的。
“竹幽,等慕雪回来了,你可以和她说,多一人一起留意霜青那三人。”
听着未无央的话,竹幽就知道,小姐所说的这些话是可以让慕雪知道的。
“是,小姐。”
主仆三人在房间说了会话,未无央交待了两人许多,把堂妹未芷宁及姜弱柳对她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重情义的事也大致说了,把两人听得瞠目结舌。
她们是真的不敢相信,那平时看起来弱柳扶风的姜小姐心思那么坏,还有府里的四小姐,她平时也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哪知道她内里心思会这么恶毒。
就在未无央交待安排两人接下来要怎么做时,院外传来了扰嚷声。
看来,让慕雪去前院告知不用寻她的人已经知道她平安回院子了。
未无央整理了一下衣襟,抬手理了理自己耳鬓的发丝,在竹幽的搀扶下,从容的走出了卧房。
“姐姐,原来你在院子里啊!害得我们在前院一通好找。”
未芷宁一进院门,嘴里就是一通埋怨。
未无央刚跨出门坎,她那穿着粉黛烟罗裙的堂妹就像只粉蝴蝶似的扑飞到了她的面前,眨巴着双眼朝她控诉。
看着身前薄汗满额的少女,她那白皙粉嫩似能掐出水来的脸蛋,还有她那笑起来嘴角漾起的两个浅浅梨窝,美,真的是个美人胚子,可这么美的小姑娘,内心却住了只蛇蝎,谁能想到她漂亮的躯壳下会长了颗恶毒的心呢!
上一世的未无央也是被她单纯的外表欺骗了,才落入了那让她万劫不复的深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喔,四妹妹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害得你们在前院一通好找了?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什么意思?”
“姐姐你先前不是落水了吗?你怎么会在院子里的。”
“落水,什么落水,我怎么听不懂妹妹在说什么?”
未无央的话让未芷宁有些措手不及,先前在前院的荷塘,躲在立柱后的她明明就清楚的看着未无央滑入了荷塘,她才吩咐丫鬟去宴厅叫人的,可现在未无央却一脸的懵懂样,搞得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姐姐先前离开宴席后不是说要去看肖世子吗?然后也不知怎么的,丫鬟就来报,说你落水了,然后…”
“打住,四妹妹,你在说什么啊!宴席上,我因多喝了几杯果酒,头有些晕,出了宴厅后,我就回了自己院子了啊!你说的什么落水,我真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啊!”
“你…”看着未无央满眼无辜的样子,尤其她那双如星辰般好看的眼眸,未芷宁就是一阵嫉恨上心头。
“哦,还有四妹妹口中啥肖世子不世子的,你怎能动不动就把外男名号挂嘴边啊!这样的话出自妹妹之口,听了还真让人觉得妹妹…”不知羞。
未无央的话虽然没点明,可她话里的意思,让那些跟来凑热闹的世家小姐也都明了其中之意。
有几个还帕子掩口低低笑出了声。
“你……姐姐,你误会妹妹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关心姐姐呢!先前听到丫鬟来报你落水了,我一时情急,才误会了姐姐,还望姐姐不要跟妹妹我计较了。”
听到传来的几声笑意,未芷宁差点没忍住心底里的恼羞成怒,上前抓花未无央的脸。
好在她掐了掐大腿,使用疼痛压制下了心底里的怒气,转换笑脸,娇滴滴的朝未无央撒娇,欲上前攀拉未无央的胳膊。
未无央不经意的侧身,避开了未芷宁伸过来的手。
“是呀,无央,阿宁是太过担心你了,才着急得心直口快的,毕竟她还小,许多事也不经大脑,你呀,就别跟她计较了。”
呵,年龄小,就只比自己小三个多月而已,就能以年龄小为借口了,未无央内心翻了个白眼。
“那照姜小姐的话来说,她只是年龄小,又不是没长脑子,心直口快就能总把外男挂嘴边巴巴了,我看她不是心直口快,是口无遮拦吧!小小年纪不学好,也不知道二婶母是怎么教的,把她都教成什么样了都。”
上一世未无央着了道,失了名声,也只能龟缩着忍气吞声,这一世,她回来了,她的名声未被毁,她才不会忍让着她们,该怼的她就得怼,不然那口气在她胸口憋着,她怕她胸口会痛。
“唉呀,怪我,我想着你们俩都是自家姐妹,你们俩平时感情也好,想着姐妹俩哪能有龃龉的,是吧,我自掌嘴,行了吧!无央,你也别生阿宁的气了。”
姜弱柳笑呵呵的试图打圆场,话落伸手在自己的唇上轻拍了下。
未无央哪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她若再继续跟未芷宁计较的话,她就是没肚量,就是小气。
“是呀!姐姐,你对宁儿最好了,你就不要再跟宁儿计较了,好不好。”
“是啊,无央最好了,肯定不会跟阿宁你计较的。”
哕!
看着这两个狼狈为奸的人在自己面前的做作样,未无央内心一阵想吐。
“可是,四妹妹嘴上说着关心我,一进门就口无遮拦的编排我,她这样像是在关心我的样子吗?”未无央反问姜弱柳。
装柔弱,搞得像谁不会一样,只见未无央拿起手帕轻点了下眼角,话里的声音都带上了委屈。
贱人,装给谁看。
听着未无央突变得娇滴滴的样子,未芷宁内心一阵嫉恨扭曲。
这贱人就惯会装腔作势。
不巧,未无央一抬头,刚好捕捉到未芷宁还未来得及隐去在眼底的那丝恨意。
未无央反思,
前世的她怎么就没看清过这两人呢?
未芷宁嫉恨她的眼神是如此明目张胆,前世的她是有多无知,有多犯蠢,才没发现。
“央儿,你们怎么都聚在院子里,不进花厅里去,这外面黑灯瞎火的,蚊虫也多。”
就在未无央内泛恶心想哕时,她的娘亲未大夫人出现在了院门处。
先前,
未夫人听到下人来报未无央落水时,她差点没吓落了魂,之后,她跟着家仆在荷塘一阵的寻找,没找到她的央央,当时,她内心一阵阵的害怕,即怕找到,又怕找不到,这大夏天的,女子家衣服本就轻薄,她担心自己女儿的名声,又怕女儿是真的沉入塘底了,那可是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心肝肝啊!若就这么没了,怕是她也不想活了。
好在半个时辰后,未无央的贴身丫鬟来禀告她,说她们家小姐其实是早就回去院子了的,只是因在宴上喝多了些果酒,回院子后,独自一人在院子花墙处的秋千上靠着吹风醒酒,谁知靠着靠着就睡着了,才造成了让人以为她没在院子,落水了的误会。
听了丫鬟的禀告,未大夫人紧绷的心口才得以一松,不过,她也知道,事情怕不是像那丫鬟说的那么简单,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不过,当着各府夫人小姐的面,未大夫人自然要维护自家女儿的名声,不会去追问。
只是笑骂了几句未无央的调皮,惹来了在场各府夫人小姐们的掩嘴调笑,纷纷说这新任巡盐御使家的大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古灵精怪。
知道自家女儿无事,未大夫人才安心下来欢送各府的夫人小姐们回去。
等到她把那些品级比她高的夫人小姐们一一送走得差不多后,她才得以赶来了依兰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