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碧外 第58章 坐而论道（下）

“当然成就神明并非如此简单，其中历经岁月之悠久，过程之复杂，很难以言语表述。混沌初分之时，当有大量灵气散布各界，最初的一些神明，或许正是因此才有了那般造化，而后又经过无数修行者的探索与总结，最终形成一套成熟的修行体系。”

“当混沌衍生的灵气枯竭之后，域外的那些修者自然是穷则思变，打通两界壁垒也就成了必然之事，我猜我们这里或许并非是唯一一处通道。”

说着，袁清灵再次转动身前的太极图，由一个扁平的图形慢慢地变成了一个球体，不断的生出一条条阴阳鱼在里面穿梭游走，球体也不断地变大，最终化成一片了虚无消散在众人面前。

“远古时期有神明破界而来，为了稳固两界通道，便在通道处布下了一个大阵，使两界阴阳两气相互交融，滋生出了源源不断的灵气。那时应该还尚无人类，不过在充裕的天地灵气之下，人也就应天道而生。因此人并非是一界之生气单独孕育，而是合两界之灵气所诞化，所以人才最为契合天道，乃为众生之灵长。”

张长行心中恍然：“原来如此，难怪远古神明不是人形蛇身便是牛头人身。”

袁清灵继续道：“后来人神共处了很长一段岁月，直至太古时期，不知何故有两位大神毁坏了两界通道的大阵，返回了外域，一时间天塌地陷，洪水滔天，此界生灵十不存一，这便是共工怒撞不周山一说的由来。”

“仅仅是大阵受损就能引起这般天灾，那通道贯通之时岂不是更甚？”

“想来应该是的，不过那时尚无什么生灵，更是还没有人类，所以也谈不上什么灾祸。”

阚月尘斜睨了张长行一眼，责怪他胡乱插嘴，张长行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听袁清灵接着道：“那大阵本是以一棵通天神木作为阵基，而那神木便是建树。本是混沌中所诞生的一棵灵根，是以建树被毁之后便无所替代。女娲大神无奈，只能找来了一只同是混沌中诞生的负天神龟作为阵基，再以五行灵石作为阵源，另布置了一个封印大阵，后来在众神的合力之下，又将大阵所在的不周山挪离了原来的所在，并创立了一个结界将其隔离了起来，这便是圣境的来历。”

对于圣境的来历，众人却并不陌生，不过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也解开了不少疑惑。

“不过这个封印大阵虽不说是隔绝了阴阳，却也导致界内的灵气越来越是匮乏，直至上古时期，圣境之外的灵气几乎已经消耗殆尽，即便是在境内，也已不足以供给诸多修士的日常修行，无奈之下便有了封神之战。诸多修士纷纷离开圣境参与了武王伐纣一战，凡战死之修士，皆被封成神，如此既能减少灵气的消耗，而封神之人，也能接受世俗的念力加持，这也不失为无奈之下的两全之法。从此修士便不再修练成为神明的法门，从而也就有了修仙一途，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谓的修真之法。”

徐云东忽然开口问道：“敢问祖师，不知这修神与修真两种法门孰优孰劣？”

袁清灵呵呵笑道：“其实修到深处不过是殊途同归，何分什么优劣。”

“师祖曾说，修神修的是非我，而修真修的却是真我。”

“不错，这小栖梧倒是有几分见识。”

云帆和徐云东皆心中暗道：“也不知道师祖听到小栖梧三字，心中会作何感想。”

袁清灵接着道：“所谓修神，便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练神返虚，炼虚合道，说白了就是由真气转化为灵气，由灵气孕养神念，由神念凝练阴神，由阴神和合阳神的修练过程，练至合道之后，便可抛去肉身以合神之躯行走世间。所以说你也就非你，我也便非我了，从此便可飞天遁地再无拘束。”

“而修真则是由筑基之始便沟通真我，何谓真我，当下是我，一息之前是我，一息之后是我，前世之我，后世之我，上下左右、十面八方皆我，古往今来亦是我，肉身是我，灵识是我，我说我无处不在，那我便处处皆在，这些冥冥之中的我便是真我，以真我凝练道基，成就金丹，孕育灵胎，胎成便可破丹成婴。然而无数的我，便有无数的杂念，是以成就元婴首当其冲便是要渡心魔劫，度过心魔劫后，神魂纯净方能纳入元婴，恰如新生婴儿获得一世轮回。从此脱离出肉身，打破天地桎梏，再经风火洗炼，便能八方不动与肉身无异，最后再经天雷洗礼，便可逍遥万界而与天地同寿。”

云帆对什么逍遥万界，天地同寿并怎么放在心上，反而心中却生出一念，无法释怀。

“一息之前是我，一息之后是我，我这一念之间便是一息已过，此刻的我，可不正是我生出此念时的我吗，然而这一刻的我却又是下一刻的我，一念未消一念又起，到底此时的我，还是不是此时的我。”

“云帆！”

一声钟鼓之音在耳边响起，云帆赶紧收起杂念，往袁清灵望来。

“你这孩子，悟性太高，不过......却不要陷入执念之中，切记、切记！”

“是，祖师。”

众人皆多看了云帆一眼，不知道他刚才想到了什么，此时张长行恭敬的施礼询问：“清灵祖师，那修神之人难道就没有天劫吗？”

袁清灵点头道：“不错，修神虽然更耗灵气，但是却没有天劫。”

“这却是为何？”

“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慎明了，据我想来，许是因为神本就是顺应天道而生，不然又何来自然成神一说，而修仙却是逆天而行，是以施以磨难也是理所当然。”

龙出云一直不曾言语，这时却开口笑道：“老家伙，虽然你现在的修为比我高了许多，可年纪也比我大不了几岁，为何却知道这许多连我也不曾听说过的东西？”

袁清灵悠悠一声长叹：“唉！可知我为何与那魔头纠缠了百年，却一直无法将他降服？”

龙出云兴致勃勃地道：“哦，竟是与那魔头有关，那你倒是说来听听。”

“昔年，我师父曾和我说过，太山禁地的绝顶之上或许有突破元婴的机缘，后来我不过金丹中期的修为却以剑圣之尊入驻昆虚宫，后来成为了三大太上长老之后，便乘机偷偷地上了太山绝顶。”

“啊，难道你在上面真的得到了成就元婴的机缘？”

“不错，不过这也让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快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袁清灵知他已达金丹圆满之境，就像他当年一样，迫切想要寻找破丹成婴的机缘。不过还是一头冷水浇下道：“你不用想了，再也不可能有人似我这般运气，还能有破除魔障的一天。”

袁清灵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云帆，继续道：“你以为我只是心魔作祟吗？”

“难道不是？”

“其实突破元婴最大的困难不是灵气不足，而是神识不够强大。那次我在太山绝顶之上，恰巧遇到了一个域外魔神的残魂，后来被他进入到了我的识海。这百年来他一直想要对我进行夺舍，我与其纠纠缠缠，虽然多数时候我都处于下风，但是神识也在不断变强，后来眼看他就要压制不住我了，这才出此下策，利用生灵血祭的办法来修炼魔功，因此也引来了这些个晚辈，机缘巧合之下才渡过了此劫。”

众人都没想到袁清灵竟有如此境遇，却听袁清灵又轻叹了一声：“唉......！百年劫难，我倒是也读取了那魔神残魂的不少记忆。”

众人闻言惊讶之余也都沉默起来，龙出云却忽然开口道：“那你现在到底是袁清灵还是那域外神魔？你又怎么能够证明，你不是那域外神魔提取了袁清灵的记忆？”

还不等袁清灵如何，云帆已经大声回道：“不许胡说，清灵子祖师就是本人，那个魔头已经被......被祖师消灭了，这事我和大师兄都亲眼所见，三仙岛的张长行也可作证。”

他本想说那魔头是死在他的手上，可又怕人不信，只好改口说是被袁清灵所灭。袁清灵却是不以为意，轻轻笑道：“我便是知道，若说出实情，你必会有此顾虑。也罢，我也不回什么宗门了，这就直赴太山去渡我的雷劫，从此坐镇太古封印。”

不待众人有何反应，起身便御风而去，徐云东还没来得及向其打听出天星子的下落，对着上空大喊了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垂头丧气地呆立在原地。

然而，云帆的耳中却传来了袁清灵的叮嘱：“天星在太华峰东南的鹤嘴绝壁之上，你现在修为尚浅，等你筑基之后或许能够上得去，若事不可为便不要强求，此事不可告知他人，包括你的师祖。”

那董天星转嫁袁清灵的心魔之时，也必然分担了部分那魔神的残念，以袁清灵如今的修为，想要灭掉那一缕残魂不难，可是既要灭掉那缕残魂，还要保得董天星无恙，却也不易办到。

而云帆眉间的奇异火焰，却正是那残魂的克星，只是目前云帆的修为太低，上不去那鹤嘴绝壁。如若是被云帆的师长知道了此事，不免会想方设法前去搭救，若是搭救不成反而受其反噬，到那时便是得不偿失，因此袁清灵这才单独知会了云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