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碧外 第188章 春花秋月错相逢

流水易逝，光阴如梭，正德十六年便就此翻过，不知不觉这就已经到了嘉靖二年。

这一年多来，云帆收起了吞息，忘却了修行，与家人朝夕相处，看起来不再似修行中人，倒像是个混迹在浊世中的翩翩公子。

然而只有云帆自己清楚，虽然修为无甚长进，但是他的心性却是越发的沉淀，体内的灵力也是更加地凝实。

自从那日在荒岛之上，云帆发现身体中尚有诸多细小的脉络，时至今日已经全部贯通。此时他体内所能容纳的灵气比起同境界的修士，要足足多出了一倍有余。

打通了这些脉络的好处，还远远不止于此，最明显的就是对身体的掌控可说是妙到了毫巅。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完全靠皮肤来维持呼吸，同时身体的强度也变得坚如精铁。

而当云帆施展身法时，距离虽然没有明显的增加，但是速度却是更加的迅疾，而且能够在空中所滞留的时间也远超于寻常修士。

这一日年关才过，云帆却又只身北上，他此去，却是为了完成一个承诺。

“风哥哥，我的婚期定在了两年后的正月初八，蕊儿也好想有一场像昨日那般别开生面的婚礼。”

“会的，会有的。”

京城陆家，俨然已是新朝又一方刚刚崛起的权贵，陆家的大公子陆炳，乃是与当朝天子有总角之交的奶兄弟。

今日恰逢陆公子大婚，可谓是宾客盈门，高堂满座。前堂里哄哄闹闹，洞房里此刻却是佳人独坐。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两个小侍女捧着两个托盘走进房来，放下合衾用的酒水，又往床上洒了一些桂圆、红枣等干果。

一个小丫头此时却是吃吃笑道：“小娘子，今日就要成为夫人了，心里可欢喜吗？”

床上的新人轻轻地啐了一口，揶揄道：“姑娘我明天就把你给嫁出去，就嫁给那个推粪车的刘二。”

蕊儿头上红巾遮面，眼前只见影影绰绰，刚将盖头掀开一角，之前那小丫头急忙阻止道：“万万不可，新娘子是不能自己掀开盖头的。”

嘴里又念了两遍“大吉大利”，才又继续道：“小姐且再耐心等等，今日府上的来客众多，姑爷总要应付了过去才好过来，莫要心急才是。”

蕊儿嗔道：“哪个心急了？你们两个小丫头，再给我去外面看看，可有什么异常没有？”

另一个小丫头重新挑了挑烛火，屋内立时又明亮了几分，随口应道：“小姐，您这都问了几遍了，这么喜庆的日子求得就是一个安稳，又能有什么异常？”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笛音，起初时还细不可闻，但忽然间就萦绕在了三人耳边，蕊儿“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这是在高兴，你们快出去看看，可是有什么人来了么？”

两个小丫头闻言，争相跑出门去，不一会儿其中一个又怪叫着跑了回来。

“小姐，小姐，真出怪事了，天上飞来了好多喜鹊。”

蕊儿再也不管不顾，一把扯下盖头，便从床上一跃而起，赤着脚就跑到了院子里，仰头上望，果然见千鸟成群，在空中盘旋飞舞。

“风哥哥，你果真是来了......”

蕊儿只是在心头默念，却是没有喊出声来。就在这时，天空中的群鸟，又忽然纷纷向四周散开，一只周身金红的巨大火鸟，拖着长长的尾羽，突兀地现身于半空。

“?......”

“恭贺新禧”

由火焰光影组成的四个大字，随着那只火鸟飞翔的轨迹，在天上随成随逝。

“?......”

一曲笛音终了，那火鸟也无端地消失不见。

“蕊儿，愿你一生无忧无虑，喜乐安康！”

云帆的声音，莫名地在蕊儿脑海里响起，蕊儿的双颊上早已经是泪珠连连，嘴角却是挂着一抹微笑。

“风哥哥，多谢你了，蕊儿真的是很开心呢。”

“小姐，刚才那是烟火吗？竟是如此的逼真。”

是夜，京城中人对百鸟献瑞，见之者众多，就是那天上的火鸟也有不少人见到。

“这陆家真是不得了啊，就连皇家设宴也不见得有如此排场，嘿嘿...嘿嘿......”

“常二爷，您老笑得可真是猥琐，话说那些喜鹊和火鸟是怎么弄出来的？”

“就说你们这些后生没有见识了吧，只要肯花费人力，想抓多少鸟儿抓不来？至于那火鸟绘字，听说在前朝的至和年间就有匠人能制此工艺，不过如今多有失传。当年刘瑾还活着的时候，也曾弄出过火龙来。你们瞧着吧，这陆家如此的不知收敛，迟早也要步那刘瑾的后尘。”

此种论调，一时间喧嚣尘上，元日后刚刚开衙，便有御史在御前弹劾陆家有僭越之举，然而嘉靖却是一律无视。

别人或许不知那日是怎么回事，但是当日参加过吕墨清婚礼的那个小太监，却早已经回禀过了朱厚熜。

“唉！既然已经来了京城，都不愿来见朕一面吗？”

放下手中的奏折，朱厚熜痴痴地望向窗外，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翘起，忽然吩咐道：“拟旨，封兴献帝第三女秀娴为永福公主，着礼部，宗人府，司礼监，共同主持遴选驸马事宜。”

实际上云帆离开陆家便直接去了皇宫，只是谁也没有惊扰，在第一缕晨曦刚刚升起的时候，云帆便已经悄悄地离开了京城。

“姐姐，姐姐，园子里的梅花已经开了六十六朵，再过几日就能全部盛开了，咱们请示一下皇兄，找画师来为母后作画好不好啊？”

娴儿郡主刚刚起床，就听见了自己的妹妹在门外叽叽喳喳，没好气地道：“好好好，顺便为越来越漂亮的婧儿，也画上两张是不是？”

“姐姐......”

婧儿郡主嘴上发着娇嗔，上手便推开了房门，没想到从门缝里却是掉下一物，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张信笺。

“呀，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私通公主。”

婧儿双目含煞地回头看向随来的两名侍女，自己却一闪身进入到寝宫里，将两名侍女给关在了门外。

“姐姐，到底是那个登徒子，这事要不要让皇帝哥哥知道？”

看罢信上的内容，娴儿郡主目光呆滞，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地夺眶而出。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见娴儿依旧是双眼失神，婧儿郡主轻轻地从她指缝间抽过信笺，只见上面写道：“春花秋月错相逢，世俗山门两不同。一心只问修行路，告别人间负花红。”

“姐姐，这是那个人留下的吗？”

婧儿郡主摇着娴儿的手臂，终于是将她唤醒，娴儿郡主点了点头，取回那张信笺小心地折好，明眸一颤，又滚落下来两滴泪珠，朱唇轻启：“看来他是要离开了，我若不是生在这皇家该有多好。”

“怕什么，我要是你，我就跟着他去，皇兄也不敢在那人面前怎样，偏偏就你有那么多的顾虑。”

娴儿郡主微微摇头，看似在说妹妹异想天开，心中却是有一团火焰熊熊而起。

“走，咱们去见母后去。”

屋檐下，几窝新燕张大了嘴巴，“啾啾”地叫个不停，一阵风来，卷席了无数的柳絮到处地飞扬，叫人好不厌烦。

吕墨清在云帆的后背使劲地拍了拍，直到怀中的云帆挣脱了怀抱，欲要转身时，才哽咽道：“记得有空回来看看爹爹。”

云帆重重的“嗯”了一声，人已掠空而去。

“娘亲，哥哥......哥哥......灰走了。”

原本云帆还能在家多陪父亲一段时光，但是他留在符箓上的一抹神识却忽然回归本体，从方位上看，正是来自神龙山，想来是赵君如已经到了筑基的关键时刻，这才与吕墨清匆匆作别。他这一去，便做好了回归圣境的打算，世俗也早已经不是云帆该留恋的所在。

才一踏入神龙山的深处，一道白影便向着云帆扑了过来。

“昆仑！”

“嗷呜......”

“哈哈，哈哈，你这家伙，居然都这般大了。”

当年被云帆一路抱回来的小狼崽，此刻的高度已经与云帆的肩头齐平。一年半的时间，体型居然就已经超过了它的母亲，看来秘境中的灵气，对于昆仑的确是大有裨益。

“你这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吧？走，我们进去再说。”

此时的秘境之中，桃花开的正盛，昆仑喜寒，一进来就趴在了寒潭旁边。见到云帆，赵君如迎上前来，开心地道：“师弟，我大周天已经圆满了，可以开始筑基了吧？”

“师姐的天赋当真是万中无一，居然比我预料的时间还快上了几月，既然时间足够，那就先稳固一下修为再说，十天之后再开始筑基不迟。”

云帆为赵君如讲道三日，又花费了数日时间布置了一个聚灵阵法。没有动用灵石，云帆便准备以自身灵力来维持阵法的运行。准备好了这一切，怕赵君如在关键时刻受到干扰，便又将昆仑打发了到了外面。

“师姐这是筑基丹，等下便可服用，按照我之前的交代去做必然万无一失，另外一颗是小还丹，等筑基之后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