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山的金顶之上,金玉琼带领着一众炼气弟子,遥望着远处乌云笼罩下的仙问峰。仙问峰上有一座问仙台,此时的龙出云正端坐在问仙台上。
很难得的见这位出云太上竟将发丝梳拢的一丝不苟,而且还挽成了一个混元髻,然而却是依旧**着上身,一件崭新的修士长袍,被他退到了腰间。
天上的流云变换的越来越快,一股劲风不知从何所起,围绕着问天台不知不觉间就渐渐地形成了龙卷之势。
黑色的云雾被席卷过来,站在玉虚峰上,已经再也看不清问天台上的具体情况。然而此时在龙出云的身上,却是发生了诡异的一幕。
他后背处的脊柱竟然从中裂开,皮肤也是沿着中线向着两边分了开来,一个不大的小人从龙出云的身体里钻了出来,呼吸间就变得和龙出云一般大小,就连长相也是一模一样。
一个只有六七岁大的童子,紧紧地依靠在金玉琼的身侧,牵着金玉琼的两根手指,轻轻摇晃着道:“师父,祖师爷爷这是已经羽化成仙了吗?”
“还没有呢,风、火、雷,三重天劫,这只不过才刚刚开始?”
所谓风火雷三劫,是指破丹成婴后必须经受的三重天道考验。风劫锻体,火劫炼心,雷劫塑境。
元婴初成就犹如赤子婴儿,只有经历过风劫的洗礼,才能安然地在世间行走。
修士修行夺天地之造化,可说是逆天而行,一不小心便会滋生出心魔,有多少心魔便又会生出多少心火,只有以心火将所有的心魔燃成灰烬,才算是有继续问取大道的资格。
对于平常修士,前面的这两道风火之劫只要是积累足够,想要渡过还不算太难,最可怕却是最后一关,天雷之劫。
这雷劫共有九道,一道比一道厉害,只要能硬扛下来,从此便打破了天地牢笼,脱去桎梏,可御风而行,可餐风饮露,可与日月同辉,可与天地同寿,可称之为仙矣。
龙出云的底蕴原本就不在清灵子之下,心性更是打磨的圆润如一,之所以迟迟不敢迈出最后一步,就是实力上比袁清灵还差上一截,没有足够的把握去应付那九道雷劫。
而袁清灵与他却刚好相反,他战力无双,唯独心性不够圆满,这才让域外的魔头钻了空子,差一点就万劫不复。
龙出云的金丹在体内蕴养多年,今朝一举破丹成婴,任由钢刀一般的风刃肆虐,却仍是浮于半空,虽然有些摇摇晃晃,但还是坚持了下来。
待罡风敛去,龙出云的元婴之体就已经变得和肉身无二,再看不出丝毫区别。然而还不等他稍作调息,婴体却忽然变得逐渐透明起来,一团无名之火直把他这副崭新的躯体当做了炉鼎,似要燃尽内里的一切。
元阳子呆呆地眺望了一会儿,心中既有艳羡,又有着几分妒忌。看了一眼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的宁儿,随手掏出一把阵旗,按照坎艮离兑的位置撒了出去,转身便走,竟是毫不在乎宁儿的死活。
元阳子虽然只是随意布置下了几枚阵旗,却是组成了两个阵法,一个隐匿阵和一个困阵。这两个阵法的等级都不算高,仅是太山上充沛的天地灵气,就足以使其运转,说是不高,但也不是炼气期的宁儿所能够打破的。
元阳子不放心地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儿,片刻后见宁儿勉强支撑着身体盘膝坐好,看其样子能保持生机不失就已然不易,这才匆匆而去。
天地间异象迭生,赵君如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任由马儿随意地缓步迟行,她却是一直歪着头举目西望。
“君如师妹,还请跟随我来。”
赵君如虽然是在举目望天,但心里却是一直在牵挂着宁儿,即便是有人到了近前,她都没有发现。
见是张长行去而复返,还道是元阳子要将她也一起请去,轻轻地“嗯”了一声,却又听张长行道:“宁儿让我带你去见她的师兄,我怕你被安排到了别处,所以来亲自带你过去。”
“宁儿呢?她去了哪里?”
限于三仙岛的弟子身份,张长行有些事也不便多说,只好胡乱地应付道:“你不必为她担心,只要知道她很好就是。”
赵君如看出来张长行面有难色,心道还是先见到师兄再说,召唤一声“走吧”,当即一夹马腹便驰了出去。
“宁儿也不知和这位君如师妹到底是什么关系,两人好像交情匪浅,并不像宁儿说得只是一时偶遇。”
张长行只觉今天的事情是越来越难以猜度,看了一眼西南天空上的乌云,心中暗叹:“今天的幺蛾子真多,也不知这又是主何吉凶,千万别是大祸临头才好。”
有张长行的引领,赵君如很轻松地就通过了山前的关卡,又跟在张长行的后面,绕着太山转了小半个圈子,才来到了一处简易驻地。
在贴着山壁搭建的一处帐篷跟前,一个颌下留着三缕黑须,蓝衣负剑的男子正盘膝而坐,隔着老远距离就睁开了双眼,向着张长行和赵君如望来。
“徐师叔。”
那人用疑问的眼神看向张长行,又不经意地在赵君如的脸上扫了一眼。
“长行?你不用巡视吗,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咳咳......徐师叔,这位君如师妹是一位刚刚筑基的散修,一出关就前来禁地候命,灵仪师祖让我看着安排,我就将她带到了你这里,人我已经送来了,不敢久留,告辞,告辞。”
话没说完,人就已经飘了出去,转眼间便跑的没影儿了。
“古古怪怪的,搞什么鬼?”
徐云东再转眼去看赵君如,发现她眼中此刻竟然含着泪水,不等他发问,那泪水便已经滚了出来。
“姑娘,你这是......?”
赵君如再一次拿出云帆交给他的明珠,展露在掌心,徐云东一看之下,急声问道:“你这是哪里来的?”
只听赵君如细不可闻地吐露出来几字:“这是云帆师弟给我的。”
徐云东面色数变,剑锋般犀利地眼神在赵君如脸上掠过,沉声说道:“跟我进来。”
小半个时辰之后,徐云东捏碎了手中的一枚玉符,再看向赵君如时的神色就已经变得温和起来。
“赵师妹,我已经通知了掌门师尊,你且安心地待在这里,一切等见到了我师父再说。”
龙出云就像是一块刚从熔炉里取出来的精铁,就连瞳孔也呈现出了明亮的红色,然而头顶上的发丝,却依旧是安然如故。
年少时的风发意气,修为有成后的挥斥方遒,短短时间内,龙出云似乎又将此生来路回望了一遍,很多忘却了的人和事也在脑海里一一浮现。
练气、筑基、结丹,师友、同门、还有那个多年不曾想起的身影,又一一地在他的心间流转。而龙出云面上的表情,也是时而欢愉,时而苦闷,时而眉头紧锁,又时而展颜微笑,更有时是哈哈大笑,又或是义愤激扬,但随着时间推移,这一切也终是归于了平静,而龙出云的身体也渐渐地恢复成了该有的颜色。
睁开双眼,瞳孔中的精芒早已经敛去,只是那一双如孩童般漆黑的眼珠,让人感觉无比的干净。急急地雨水毫无征兆的就倾泻而下,天上的乌云也停止了翻滚,只是云层里孕育出来雷声却是愈加地密集起来。
越是接近山顶,元阳子的身形却是越来越慢,心里也越发地不安起来。他虽然已经将宁儿扣下,但他今日行事漏洞颇多,不说关卡处的守卫都是见过宁儿的,就是那小丫头的言语也是不值得一信。
见宁儿在他离开后还能打坐调息,说明她之前的表现,也多半都是出于伪装。若真是当年之事已经败露,那知道此事的就绝不会只有宁儿一人。
“咔嚓”一声,昏暗的天地间骤然闪过一道白光,元阳子凝目西南,注视了一会儿,心里已然下定了决心,一跺脚身体便扶摇而上,直往神龟背上落去。
陈玄音若有所察地抬头看了一眼,身形却不曾有半分停顿,他知道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徐云东也不会捏碎了玉符来召唤他。
一见元阳子反身而回,袁清灵便畅快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看来出云成就元婴已成定数,有我二人镇守此地,即便封印完全破开那又如何,管叫那些域外魔头再不敢轻越雷池一步。”
元阳子附和着大笑了两声,又掏出了阵旗在周围布置起来,对着上空的清灵子道:“不妨放两个魔头下来如何,斩杀了就当是庆贺龙师兄的晋升元婴之喜。”
“当贺,当贺。”
袁清灵心情舒畅,毫没留意下方的元阳子布置的到底是什么阵法,不过以他对阵道的认知,即便是留意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多是会察觉到这个阵法或许会有些不同寻常。
袁清灵周围的剑意稍作收敛,而漂浮在半空的牵星盘与定界尺也同时迟滞了下来。
上方漆黑的旋涡之中雷鸣稍顿,便吐出了两团虚幻的光影,片刻间那两团虚影就化作了两个相貌古怪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