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的厢房外,何嬷嬷警惕地守着门。
直到听到里面有了动静,何嬷嬷才推门走了进去,只见成措已经为温棠施针结束了。
“辛苦小师父了。”
成措将银针收起来:“接下来,王妃半个月要来一次宝觉寺施针,千万不能误了时间。”
“我都记下了。”
何嬷嬷刚刚应下,就见雀儿拿着一盏孔明灯走了进来:“王妃,咱们今晚去放孔明灯祈福吧。”
何嬷嬷瞪了一眼雀儿,温棠的眼睛还没有复明,这个时候去放什么孔明灯?
雀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抿了抿嘴,不敢再说什么,正想着将孔明灯收起来,就听温棠说道:“好啊。”
听到温棠同意,何嬷嬷和雀儿都愣住了,旋即,雀儿就一脸雀跃地回道:“那晚上,我和嬷嬷带王妃去。”
何嬷嬷看着光秃秃的孔明灯:“雀儿,我看着人家的孔明灯上面都有图案,你要不先拿去在上面画点花样?”
雀儿连忙摆手:“嬷嬷,您可是太看得起我了,我那画技就别献丑了。”
温棠倒是会简单的作画,但是她现在这失明的情况,也画不了。
成措看着面前的主仆三人,又看看那光秃秃的孔明灯,有些无奈地开口:“要不,小僧试试?”
听到成措的话,雀儿立刻就把孔明灯放到了桌子上:“那就劳烦小师父了。”
很快,何嬷嬷就把画笔和颜料准备好了。
成措拿起了画笔,却没有立刻落笔,他还不知道画什么。
正在思索的时候,成措看到了在自己对面坐着的温棠,脑海中顿时就有了想法。
成措在孔明灯上落笔,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海棠花纤细的枝干,紧接着就是花朵,层层叠叠,花瓣边缘微微卷曲,似乎在微风中轻颤。
不一会儿,几株海棠花便跃然灯上,艳而不妖的海棠花与素净的孔明灯相互映衬,显得愈发美丽动人。
在成措搁下画笔的时候,雀儿立刻夸赞道:“小师父,你画的海棠花真漂亮。”
“海棠花?”温棠有些诧异。
成措回道:“只是觉得这海棠花很衬王妃。”
温棠笑道:“我很喜欢海棠。不知能否麻烦小师父替我将心愿一并写下?”
“当然可以,不知王妃想要许什么愿?”
在成措应答的时候,何嬷嬷已经将毛笔送到了成措的手边。
温棠无比认真地回道:“拨云见日。”
成措微微怔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从何嬷嬷的手里接过了毛笔,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在纸上写下了“拨云见日”四个字。
雀儿将写着心愿的纸和孔明灯拿到了旁边去粘好,何嬷嬷则是准备送成措离开。
在成措即将踏出房门的时候,温棠再度开口道谢:“成措小师父,谢谢你。”
“小僧希望下一次听到王妃这句话,是您复明的时候。”
听着这句话,温棠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
随着夜幕逐渐降临,在宝觉寺旁边开阔的一片空地上,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都是等着一起放孔明灯祈福的。
这种场合,乾元帝是不会出席的,但皇后要放完第一盏孔明灯,其他人才能开始放灯。
当天彻底黑下来之后,魏枝出现了。
按照往年的惯例,魏枝放完了第一盏孔明灯。
不过她今天看上去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并未像以往那样多留,放完灯就直接离开了。
恭送魏枝离开之后,其他人才开始放手中的孔明灯。
无数的孔明灯承载着她们满心的期盼,从她们的手里飞了出去,越飞越高。
一盏又一盏的孔明灯如点点繁星,飘向了浩瀚的夜空。
凤鸢和江遇两人稳稳地托住灯的两侧,将孔明灯送了上去。
凤鸢仰头,看着自己与江遇放飞的孔明灯轻盈地飞起,融入了满天的灯海之中,脸上的笑容格外的温柔。
凤鸢在看灯,而江遇的目光则是看向了她。
暖黄色的灯光映在了凤鸢的脸上,将她的容貌衬托的愈发耀眼夺目。
这是江遇第一次在凤鸢的脸上看到憧憬和期待的神色,或许,那孔明灯上的愿望,真的是凤鸢此刻真正所求。
一时之间,江遇有些挪不开视线。
凤鸢感受到了江遇看向自己时灼热的视线,她侧过脸看向江遇。
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在灯光下投射出立体的阴影,俊美异常。
江遇眼底显出笑意:“其他人,不敢这么说。”
“那本宫说了,督主要怎么办?”
“自然是……”江遇故意拖长了尾音,“谢公主夸赞。微臣的这张脸能够入公主的眼,也算是没有白长。”
就在这时,凤鸢的余光瞥到白芨一闪而过的身影:“她倒是心急了。”
江遇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皇上那边微臣已经提醒过了,公主放心。”
“相较于督主的这张脸,本宫更喜欢与督主之间的默契。”
江遇抬头望着漫天的孔明灯,他与凤鸢放的那盏孔明灯早已找寻不到,但想到在孔明灯上的写着的心愿,他的心里多了一种充实。
或许,这盏孔明灯,真的能实现他与凤鸢亲笔写下的心愿。
若是他能与凤鸢一辈子默契下去,怎么不算是天长地久呢?
人群之中,温棠在雀儿的指引下,将手中的孔明灯放飞。
“父亲在时,一直带着我们驻守边疆,先前没有机会参加祈福大典,难得来一次,看不到放灯祈福的场景,确实有些可惜。”
孔明灯的灯光互相辉映,将漆黑的夜幕装点的如梦似幻,仿佛银河倾落,满眼壮观。
看着这样的盛景,雀儿的心底多了几分酸楚。
她扶着温棠的手臂,说的坚定:“王妃,这一次奴婢先帮您看,下一次,您一定能够亲眼看到。”
此刻,乾元帝正站在宝觉寺的高楼之上,他面无表情地俯瞰着众人放灯祈福的场景。
飘在空中的孔明灯的灯光同样映在了他的脸上,忽明忽暗,将他原本就复杂的目光衬托的更为晦暗不明。
突然,乾元帝看到了白芨匆匆而过的身影。
他原本未作多想,但是江遇下午说过的话,突然在乾元帝的脑海中回响起来。
终于,乾元帝有了动作,他转身往高楼之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