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欢原本一直低垂着头,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却在这一瞬间抬起头下意识地看向了凤鸢。
在她的记忆中,凤鸢永远都是明媚张扬的。
凤鸢的确有那样的底气。
但今天的凤鸢不一样,因为她更多的是为了温棠才公然与皇后叫板。
凤欢觉得自己不会有这个心,其实不仅仅是凤欢,大家都一样。
她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魏枝对温棠到底如何?
可是所有人都选择了无视。
这一刻,凤欢觉得,不管凤鸢是出于什么缘由为温棠鸣不平,她都绝不可能是母后口中的那种乖张猖狂的人。
凤欢眼底的情绪很复杂,羡慕她敢于说出来,却也嫉妒她拥有自己从来不曾拥有过的偏爱。
温棠看似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可她很清楚,她本以为早已干涸的心田,在凤鸢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好似有潺潺流水淌过。
温棠本以为自己不在乎的,她知道皇后为什么继续促成自己与恭王的婚事,也知道皇后和恭王想要切断自己和外界的联系,甚至她知道凤鸢今天所说的那些话并不完全是为自己讨公道。
可是,她还是被触动到了。
有些话,她藏在心里很久了,已经做好了这辈子都无法宣泄于口的准备。
可是凤鸢将她想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她还是在乎的。
魏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拍了一下面前的石桌,手指着凤鸢:“你放肆,竟然敢跟本宫这么说话?你别以为皇上偏袒你,你就能无法无天了!”
魏枝话音刚落,乾元帝略显冷意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昭懿说的话,朕都听到了,她说错什么了吗?”
看到乾元帝出现,所有人纷纷下跪请安。
江遇跟在乾元帝身后,他看向凤鸢,微微挑了一下眉,眼底染上了零星的笑意。
凤鸢移开视线,从江遇的身上挪开,随即走到凤淅川面前,给他请安:“儿臣见过父皇。”
凤淅川将她扶了起来:“过去坐着吧。”
凤淅川在凉亭落座之后,凤鸢开口问道:“父皇,儿臣是不是又给您惹事了?”
凤鸢的语气弱了几分,听上去有些委屈。
“朕确实是怕你惹事,所以想着也来御花园看看。朕不来这一趟,还不知道朕的昭懿公主如此厉害,已经可以保护别人了,倒是让朕刮目相看。”
“儿臣就是觉得武安侯府太可怜了。”
凤淅川拍了拍凤鸢的手背:“其他人不知道你的性子,朕还能不知道?看着是没心没肺的,其实最重感情。”
魏枝听着凤淅川和凤鸢的对话,深觉不能让他们继续说下去了:“皇上,臣妾也是冤枉……”
不等魏枝说完,凤淅川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江遇,你告诉皇后,朕什么时候到的?”
江遇看向魏枝:“皇后娘娘,皇上是跟着您来御花园的,方才这里发生的一切,皇上是亲眼所见。”
魏枝连忙为自己辩解:“皇上,臣妾绝无欺负温棠的心思,只是公主说话着实有些难听,臣妾一时口不择言,才说错了话。”
“到底是口不择言,还是情急之下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呢?”
凤淅川的这句问话,让魏枝的后背出了一层汗:“皇上,臣妾往日里是如何对待恭王妃的,您看在眼里,不能因为今天这一件事情就否定了臣妾的一切啊。”
凤淅川的目光扫过了跪在一旁的琳琅:“原福,这个琳琅如此不懂规矩,拖下去,杖毙。”
听到“杖毙”两个字,魏枝的双眼骤然瞪大:“皇上,琳琅罪不至死。”
琳琅这次终于慌了,开始求饶:“皇上,是奴婢伺候不周,甘愿领罚,求您饶奴婢一命。”
凤淅川自然不会搭理琳琅,而是看向了魏枝:“皇后,你派琳琅去恭王府,到底是为了什么,朕心里很清楚。
你就算是直接给琳琅一个侍妾的身份,朕都不会生气,可你现在是在算计功臣的遗孤,你让朕如何容忍你?”
琳琅,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凤明弈去的。
原本一个侍妾算不得什么,但是温棠的身份特殊,为了保全凤明弈的名声,他在娶温棠之后,短时间之内是不能有侍妾的。
所以魏枝就让琳琅先入恭王府,明面上是个丫鬟,实际管着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
等到时机成熟了,就让温棠自己提出来,让琳琅到凤明弈身边伺候,这侍妾就顺理成章了。
魏枝的这点心思,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
只是后宅之事,凤淅川并不想管,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这不代表,魏枝可以纵容琳琅、甚至是恭王府的其他人欺负温棠。
武安侯府是只剩下了一个温棠,可与武安侯交好的文臣武将都还好好地活着呢,他们哪个不盯着温棠的情况?
真要是让他们知道琳琅的事情,朝堂之上又要不太平了。
功臣本就不能薄待,何况是战死沙场的功臣之后?
之前魏枝让凤明弈提前迎娶温棠,凤淅川还觉得她聪明了一次,这人娶回去就好生地伺候着,就是对世人最好的交代。
结果,魏枝还是个拎不清的!
魏枝听懂了凤淅川的意思,她不敢再求饶琳琅一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原福指挥着宫人将琳琅堵了嘴带到旁边行刑。
当场杖责琳琅,就是凤淅川给所有人的警告。
听着那一声声庭杖打在血肉上的声音,大家的心都是一颤一颤的。
直到琳琅咽气,凤淅川才开口:“温棠,朕知道你嫁给恭王受了委屈,但你在武安侯府无人可依,在恭王府好歹有人还能护着你。
以后,你院子里的事情,任何人不得插手,谁不能往你身边塞人,你就用武安侯府的那些旧人,谁有异议,就来朕面前说。”
凤淅川这是在明明白白地敲打魏枝。
凤淅川今日摆明了态度,温棠在恭王府的日子能过得轻松些。
“儿臣多谢父皇。”温棠欲叩谢凤淅川,原福接受到凤淅川的示意,在她下跪到一半的时候,就上前将温棠扶了起来。
“不用多礼,是朕该给你做这个主。”凤淅川说着,又看向凤鸢,语气中多了几分笑意,“你今日倒是立了功。”
“儿臣立了功,那父皇准备赏赐儿臣什么?”
凤淅川问道:“你有什么想要的?”
凤鸢想了想,说道:“父皇,不如您下令让整个太医院给皇嫂会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