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排的“猫人”突然人立而起,腐烂的指尖划过窗框,木质的窗框瞬间发黑碳化,冒出腥臭的黑烟。
胡天武的长鞭“唰”地抽过去,辫梢缠住那东西的脖子时爆出一串电火花,空气里顿时弥漫着焦糊的肉味,直往我鼻腔里钻。
“是猫煞。”鹤仙娘对我说,“你小心一点。”
我站着干着急,却什么也做不了,急得我嗓子都哑了,问道:“猫煞是什么?”
她的拂尘突然炸开,千百根银丝暴长,如暴雨般刺向窗外扑来的黑影,“猫煞是横死的猫灵化成的厉鬼,专食生魂。”她顿了顿,又说:“尤其是你这种经脉被打开的,对它们来说就是大补。”
我心脏狂跳,喉咙发紧,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胡德青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双剑上的血符亮的刺眼,他显然没料到,原本只是带我来练胆,竟然会撞上“百鬼回巢”这么凶险的事情。
“轰——”
屋内空气骤然扭曲,十几道身影接连闪现。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位白须怒目的老者——蟒老爷子真身降临,周身缠绕着凛冽的寒气,连水泥地都结了一层霜。
他身旁的蟒天龙叔叔一身黑色劲装,腰间别着一把蛇形短刀,刀鞘上刻的符文正泛着猩红的光。
“小丫头站远点。”蟒老爷子声如洪钟,袖袍一抖,数条碗口粗的冰蟒从地底钻出,瞬间封死了所有破烂的门窗,冰蟒鳞片缝隙间渗出幽蓝色的雾,窗外扑来的猫煞刚接触到雾气,皮毛便“嗤嗤”腐烂,露出森森白骨。
蟒天龙叔叔冷笑一声,蛇形短刀出鞘的瞬间,刀身竟分裂成数百条细小的黑蛇,嘶嘶吐着信子扑向猫煞群。
最前排的一只猫煞刚跃上窗台,就被黑蛇缠住脖颈,“咔擦”一声拧断了脖子,腐黑的尸液溅在冰蟒身上,瞬间冻结出诡异的冰花。
然而,猫煞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窗外的惨叫声越来越密集,腐烂的猫影层层叠叠,像潮水般涌来。
它们的眼睛黑洞洞,我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两团瘆人的绿光,尖锐的爪子抓挠着冰蟒结成的屏障,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寅时末,百鬼最凶。”干爷爷厉喝一声,药葫芦里的白烟凝成锁链,猛的捆住一只试图从屋顶缝隙钻进来的猫煞。
胡天武的长鞭如金色闪电,每一鞭抽下,都有一只猫煞爆体而亡,黑血溅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黑烟的坑洞。
每一位仙家们都在进行着战斗。
布丁突然大声尖叫起来,我低头一看,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猫不知道何时爬到了我脚边,腐烂的爪子已经快要搭上我的鞋面。
“滚!”木哥的魂体猛的爆发出一股刺骨阴气,硬生生将那只猫煞震飞,可他自己也被反噬,魂体瞬间暗淡了几分。
我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可还没等我上前,蟒老爷子已经冷哼一声,抬手一挥——
“轰隆!”
整面墙的冰蟒突然炸裂,无数冰锥如暴雨般射向猫煞群,瞬间将它们盯成了筛子。
黑血喷溅,却在半空中被寒气冻结,化作一片片猩红的冰晶,簌簌落地。
可是,猫煞的攻势仍然没有停止。
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像是某种号令。
剩余的猫煞突然齐刷刷的后退,紧接着,我感觉地面都在开始震动——
“砰!”
一只足足有成年男人高的巨大猫煞从地底破土而出,腐烂的皮毛下露出森森白骨,绿莹莹的眼珠死死的往我的方向盯着,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
是的,这只猫煞此刻在我眼里无比清晰的露出了五官。
“是猫煞王。”鹤仙娘脸色骤变,“它吃了太多生魂,已经成精了。”
胡德青的剑锋嗡鸣,蟒老爷子眯起眼睛,蟒天龙叔叔的蛇形刀再度分裂——
可就在他们准备出手的刹那,天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鹤唳。
一道雪白的身影破空而来,羽翼展开的瞬间,刺目的金光如利剑般劈下,精准的贯穿了猫煞王的头颅!
黑血瞬间喷溅,猫煞王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
我抬头望去——
一只通体雪白的仙鹤盘旋在半空,鹤背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胡老爷子。
他手持一柄白玉拂尘,霜白的须发在风中飞扬,眼神冷冽如刀。
“寅时已过。”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明显的吃力,如惊雷般在每个人耳边炸响,“百鬼归巢,还不速退?”
话音落下,剩余的猫煞如潮水般退去,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觉一般,不管是黑血还是黑水,全部消失的无声无息。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我剧烈的心跳声回荡在耳边。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胡老爷子从鹤背上一跃而下,拂尘轻扫,我周身的寒意瞬间消退。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道:“现在,知道什么是猫煞了?”
看到胡老爷子的那一刻,我眼泪“唰”的就下来了,根本控制不住,泪水模糊了视线,可他那身熟悉的衣袍,还有拂尘柄上挂着的红绳,是我七月份亲手给他串的平安结,当时我放在了供桌上,告诉他这是我自己串的,让他不要嫌弃我粗糙的手艺。
原来他真的没有嫌弃。
这一切都在告诉我,真的是他来了。
我张了张嘴,想喊他,嗓子却哑的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掉眼泪。
胡老爷子眉头一皱,拂尘往我额头轻轻一点,一股暖流瞬间从头顶灌到脚底,冻僵的四肢终于有了知觉。
“哭什么?”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带着一丝吃力地微喘,可拂尘尾扫过我脸颊时,力道明显放轻了,“不是让你好好待在武汉,待在家里?”
我鼻子一酸,眼泪流的更凶了。
明明是他自己回山上去养伤了,明明是胡德青带着一大堆仙家来考验我,怎么倒怪起我来了?
可这些话哽在喉咙里,最后只变成了一声带着哭腔的“胡......”
“胡祖祖,呜呜呜呜,胡祖祖,布丁差一点就死啦,布丁差一点就死翘翘啦,就差一点点!”
我才说出一个字,布丁猛的从我身后冲上前去,扑进了胡老爷子的怀里,在胡老爷子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