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还是很满意的。特别是黄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碍她的眼。
一看就是自尊心很强的死小孩这种类型。
一般这种类型,最喜欢挑衅你,让你崩溃,让你拿他没办法。只要你压过他,让他连蹦都蹦不起来,他就蔫了。
当然,唐昭这样,还得加个叛逆期的原因。
许一柠看了几眼客厅的柜子,里面有几个旧模型。其中一个是坦克。
她拼过,三千多个零部件,小时候非要拼出来,要是搁现在,她必扔了这玩意,浪费她时间。
但唐昭拼这个的时候,大概更小?还有那边那几个模型,都有点复杂。
家里把这几个模型留着,可见是有意义的。
韩素娟看到一柠的眼神在那几个模型上逗留,她说是唐昭小时候拼机器人比赛赢回来的奖品。
他很喜欢这几个模型。以前还时常拆了又拼,拼了又拆。
看来不是个蠢的。
也是,又蠢又坏的一般没骨头,易收服。唐昭刚才那样,明显不是没骨头,而是骨头太硬。恰恰就是这种才难搞。
自尊心越是强的人,越不可能让自己成为唾弃的对象。
就像她,就算是知道原文里的自己恶毒,那又咋了?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更没有绝对意义的好与坏。
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
所以唐昭他平等地厌恶所有人,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
突然的开门声,又打断了许一柠。她挑了下眉。
是唐昭从房间出来,韩素娟喊他吃饭,他没应,自己打开冰箱找吃的,找不到又用力合上冰箱门。
许一柠突然问韩素娟:“还有多少债没还?”
韩素娟一愣,唐立伟的脸也有些僵,唐昭则是怒气冲冲,大概又想吼来着,但想到刚才被许一柠暴击,他这次没开口,只能狠狠瞪她。
许一柠知道唐昭在听。谁叫这是他闯的祸,才导致全家欠债陷入困境。
可是讽刺的是,他非但没有愧疚,反而比他们任何一个人还要生气。
许一柠双手环胸看着唐昭,“你会不会很高兴,因为唐晚月现在是许家的大小姐,以她对这个家的感情,有很大的可能替你还清这笔债。”
唐昭捏紧了拳头,他面红脖子粗骂道:“放你娘的狗屁,我什么时候说要她替我还了?”
“我娘不是你娘吗?”许一柠反问他,“你没让她替你还,那现在她不是你姐了,你就没想过把之前她帮你的部分都还给她?”
唐昭像只逞凶的斗鸡般盯着许一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一柠替他说出来:“不是不想,而是没有能力?那你横什么?”
“我听说你早就不想上学了,那正好,没必要等到高考后。既然你有手有脚,你也该背起自己的债。我不会替你还的。但挣钱的路数我能给你指几个。”
唐昭忍无可忍,“我不用你管,一回来就想当圣母?你够格吗,想救赎我?搞笑。”
许一柠只是浅浅地笑:“你搞错了,我当上帝,看你笑话。”
她没再理唐昭,而是去她的房间看看。
韩素娟有些不好意思:“还没买床和衣柜,怕你不喜欢。”
许一柠点头,“那我们等下出去逛逛?”
唐立伟不好意思也不敢一块去,他总觉得,他和韩素娟在一柠身边,像她的佣人。
但是韩素娟一再给他眼色,他只好一起去。
本来以为一柠会逛很久,谁知她很快就看中了款式,韩素娟一看价格,两千六的床,她自己舍不得,可是她能给女儿买。
唐立伟有些吃惊。他以前买给晚月的床三千出头。
一柠,会看中这么便宜的床吗?
韩素娟要付钱时,一柠按住她,“妈妈,别急。”
然后韩素娟听到她和店员讲价,不管各种优惠还是员工价,一番讲下来,两千二百八可以成交。
韩素娟跟唐立伟怔怔地在那儿听,就这一柠还没让她付。
“一千九百八,梳妆台我也在这里一块买了。”许一柠温柔地又砍一刀。
店员在那里猛按计算器,这里算一下那里算一下,最后又给老板打电话。
韩素娟扫码付款的时候,人还有点蒙。她自认平常为了省两个钱已经够厉害的了,没想到,没想到,真没想到。
她家一柠比她还会过日子。
唐立伟仿佛被雷轰过一样。他是男人,本来就不好开口讲价,但是没有人不喜欢捡到便宜啊。
韩素娟想问又不好意思问,许一柠一点不觉尴尬:“他们想卖,我们想买,肯定能成交。赚还是有得赚的,做生意只有买错,没有卖错。就算那床它只保本,梳妆台也要赚回来的。拉拉扯扯,这个不赚那个赚,就是这样。”
至于赚多少,当顾客的不清楚,当资本家的心里还能没一条大概的数吗?
买东西就是买实用,什么叫实用,值那个价就叫实用。
后来,韩素娟和唐立伟又看着一柠买了沙发、茶几和餐桌餐椅。全部是比线上搞活动还要低的价格拿下的。
他们这才知道,有钱人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一柠还告诉他们,她有个同学的妈妈,买块猪肉都能比市价低,同学在她妈妈的影响下,已经拿下三家商超的供应。
回来后,韩素娟想了很多。以后家里真的大变样了,她能想象得到,不会再是除了还债,还是还债的死气沉沉的生活。
她看向唐昭的房间。或许,还得是血缘压制?他今天连个屁都不敢放。
“老唐,你还会不会觉得,晚月才像你女儿?”韩素娟深深看着他,“一柠像不像年轻时候的我们?要不是你车祸……”
他们不会连最后一点人生的气色都被夺走。后来加上唐昭打架斗殴惹的事,巨大的债务让他们被生活折磨得只剩一具躯壳。
到底是上天不忍看他们就此沉底,才派了一柠来吧。
被扼住的脖子仿佛松了,一柠就是那口被用力吸进来的氧气,他们又有了求生的希望。
而许一柠回到自己家,给她秘书打了个电话:“帮我盯一个人,不管他做什么,别让它成。”
“对了,还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