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霖坐了很久很久。
许一柠最后那句话,比刀子还狠。
她怎么会把他想成……要把她拖下水?他在她眼里,竟然是这种毫无道德底线的人吗?
她说如果她是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贺霖自嘲地笑了。也是,他明知不该来,还是来了南城;明知不能说,还是说了。
这在许一柠眼里,不就是故意挑拨破坏兄弟感情,在道德的边缘疯狂试探,要拖她下水的行径吗?
她比任何人都清醒。
她冷静得像在处理公事。她甚至没有长篇大论说她与周时川的种种,好让他死心;也没有阐述不可能的理由,更不会苦口婆心劝他放下。
只有稀疏平常的一句,就当喝水,喝过就算。连作为一件正事都没必要。
所以她也没必要收下他送的礼物。
贺霖知道自己该认输了。
该放下了。
但为什么心就那么难受呢?
他的自尊不允许他有第二次失态,可他的心还在叫嚣,不愿就这么离去。
从来就没有什么是容易的。
就像他要贺家,他要公司,他要项目,他要……许一柠。仿佛他整个人生,都是不停地追寻。
前面几个,他得到了。而许一柠,好像才是他人生的终极牌面。可望不可及。
从一开始就是。
贺霖回到酒店的房间。又是一轮浓浓的孤寂。
那瓶香水,已经毫无意义。可是看着它,他好像还能抚慰一下自己,至少这是唯一一样能证明,他曾经离许一柠很近的东西。
真可笑啊,贺霖。你们从来不般配。
以前她是许家大小姐,是许氏继承人,她碾压过你,看中的是周时川。
如今她不是那个身份了,依然保持戒心与清醒,切断所有跟你的可能。
不管你们是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最多只认跟你合作的关系。其他免谈。
贺霖敛下眸子。助理打电话提醒,他该回宣城了。
是啊,该回到他的世界了。
可他该死的还是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许一柠从酒店离开后,没有立刻回家。
她去了许氏不远的一家茶馆。就在半个小时前,老许给她发微信,问她有没有时间。
不知为什么,看他问的这句话,许一柠第一感觉是,他小心翼翼的。
她能感受到老许的心情。便约了在这家茶馆喝茶。
午后的一点休憩时间,喝点茶有助于他下午的工作开展。
她到的时候,老许连茶都泡好了。看照片只觉得他疲惫,看到他真人觉得他眼袋都重了。
许宏看到一柠时,那种紧绷的心情瞬间放松。看来她很好,气色好,精神也好,没有被外界的流言影响到。
这样就好,这样他就放心了。几次想见一柠,都很矛盾。
直到最近圈子里越来越多人在揣测她的消息,他担心她听到后的心情,加上他也很久没见她了,今天约她过来见见。
“最近都在忙什么?”许宏有留意她的近况,讲真一柠其实不需要他怎么操心,她从小就有主见。
不过是他这老人家想她了。
许一柠实话说:“最近没有忙什么,就是倒卖了个软件。”
许宏起初都想不到她跟R视界的关系,后来知道时还有点惊讶,因为一柠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方面的事,没想到她同样玩得转。
为什么说是玩?因为她无意在这一行发展。明明什么都是现成的,哪怕是这股东风都在迁就她,但她没有半点停留,反而趁高位就转手了。
玩票的性质,却收获了大笔银子。他还是很骄傲的,一柠是他带出来的。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不会真的是躺平吧?许宏不敢说这话。
一想到就又有点疼。他现在都忙疯了。
许一柠略略有些好笑地看着老许,心里又有点微凉,真不至于如此啊,他是不是怕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
其实她都离开了,他大可像对晚辈那样正常交流就行,不需要有负担。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是担心她在外面过得不如以前好,又怕她这身能力被辜负被浪费掉。
尽管知道她不会回许氏,老许也想试着把别的东西给她,好让她这辈子都衣食无忧。
她猜老许和江伯伯已经对过眼神了,大概率都想她接手星光广场。
老许今天的小心翼翼也在于此,怕他说出来她不肯接受,又怕她怀疑他是为了让她回去当牛马。
所以一直磨蹭着,没敢提。
许一柠提起小茶壶,给他续茶,状似闲聊:“你希望我有什么打算?”
许宏差点被吓一跳。恍惚间,一柠原来已经有上位者的云淡风轻,轻易就看穿他的打算。
可是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去提?他连她搬出去的那天,都只能心疼地看着,现在更是多余。
许一柠微微叹气。果然最难处理的还是人跟情。
“我会慎重考虑的。”这是她目前能给的最真心的答复了。
她看着疲态的老许,到底还是恻隐了一下:“累的话,早点找猎头。”等人到位了,就是垂直管理也比现在舒服。
许宏笑得比哭还难看。她还知道他这老父亲……不求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