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笑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毫无疑问,该听见的,周时川都听见了。
她还拿周时川威胁许一柠。可周时川的反应,哪里像是会为家人而退让?
袁笑在他凌厉的眼神底下,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可她还是好恨。如果没有许一柠,一切都好好的。
为什么偏偏是许一柠?老天为什么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她已经在改了,她不会再被过去困住。
可是为什么一面对许一柠,她就本能的害怕?她怕对方会毁了她。就像那年,许一柠让她跌入深渊,她的人生就此断送。
她赌不起。她不能让许一柠再一次毁了她。
换作许一柠是她,一定也会这么做。不能怪她。
她没对许一柠做什么,不过是将她锁在黑暗的房间里罢了。
没错。许一柠能有什么损失?最多是,不会再跟周时川在一起。
袁笑拼命想着要怎么求周时川,却听到他冷得像寒霜的声音响起:“我哥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我爸妈怎么会认为你很好?你装了这么久,很有成就感吧?”
袁笑双手颤抖,难堪让她抬不起头,可她只想紧紧地守住自己的幸福,她有什么错?
她眼里涌出泪水,声音哽咽:“周时川,你就当再帮我一次,把我拉出深渊。我不能没有你哥。”
可她只得到周时川冷漠的回应:“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如果早知道你自私恶毒,我不会救你,哪怕看着你被打死。做错事的人,就应该赎罪。可你非但没有,还变本加厉。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那年路过深巷,他救了一个被围攻的女生,他赶跑那些人,他哥正好下班回来,他让他哥把车开过来,一起把人送去医院。
后来她成了他嫂子。
他们家以为她是个可怜人,心地柔软,脾气温顺,万没想到,她背后竟然藏着这些阴暗的过往,而她是这些过往里的施暴者,加害人。
明知自己犯过错,受过伤,为什么还要用同样的方式害人?最不可原谅的是,专门往一柠最痛的地方戳,妄图让她崩溃。事后歪曲是非,倒打一耙。
这一刻,周时川无比痛恨自己。他的善意,到底带来了什么?他宁愿被伤害的人是他自己。
一柠如果因为这事再陷入痛苦,他光想想就难受得喘不过气来,脖子像被人掐住,连反抗都无力。
她在黑暗中,会不会很害怕,很彷徨?她会不会想他快点找到她?
还是,她已经发现害她的人是谁了,在对他失望?
她消失的时间,他害怕着急,她又何尝不是在难过?她是在想他们该怎么前行,还是在思考退路?
周时川眼角又湿润了。他看向袁笑的目光更加锐利冰冷,“我决不原谅你。”
袁笑发疯了一样,“你哥不会不管我。你忘了你哥是怎么救你的命吗?”
“那我就把命还给他。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周时川转身走了。
袁笑跌坐地上,她以为多年前她就已经为她的错负过责了,没想到今天才是彻底的清算。
她眼睁睁看着警察向她走来,她似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看到眼前一片黑暗,这是她的归途。
许一柠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她背后有光,衬得自己像只蛆。
最恨许一柠这种眼神,就像那年她不屈的模样,因为不肯低头,最后还不是被她们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袁笑狠狠盯着许一柠。
真以为你赢了吗?许一柠,你现在有什么资格俯视别人?
就算周时川再坚定又如何,你们还不是只有分开这一条路?我没输,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许一柠仿若知晓她在想什么,她直直朝袁笑望过来,那强烈的压迫感似一座大山压在袁笑的心上,她像在说:尽情蹦跶,我等着你。
许一柠把这里交给助理,她现在要去验伤,完了回家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手机作为证据上交,她得找个手机放电话卡。
还有,周时川……
许一柠找他的身影,却发现他就站在她前面不远。
明明很近的距离,不知为什么好像中间隔着茫茫人海,怎么都走不过去。
他眼里的悲伤,她看懂了。正如他找到她的那一刻,她说等一等。
他们都没有错。可再也不能毫无芥蒂地相拥。
许一柠心里微颤。她从不担心周时川会让她妥协。她太了解他。
他嫉恶如仇,他本来就是很好的人。他爱她,不舍得她受一点点伤害和委屈,即便害她的人是他嫂子,而他哥曾救过他的命。
不行就是不行。
多好的周时川。
可他也正在受伤,不比她好多少。
她能感受到,她在加速从这件事中抽离,而他却一点点陷进去,找不到出口。
“周时川,”她轻轻喊了他一声。
他朝她露出笑容,却很难看。他要走过来,但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姐!”唐昭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身后跟着韩素娟和唐立伟。
许一柠收回看周时川的目光,“怎么来了?”
唐昭又急又怕,“你怎么了?”
韩素娟看到一柠时,眼泪都流出来了。先是打她电话没人接,后面在通话中,再后来就打不通了,她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里很乱,胸口堵得难受。
她当下就坐不住了,要去北苑看看,唐昭和他爸也吃不下饭,陪她去北苑。
一柠给过她密码的,进去也不见她身影。
唐昭联系了之前给他找家教的助理姐姐,这才知道他姐在xx酒店,她的助理也在那里处理急事。
虽然没有明说,一听就是出事了,唐昭赶紧带上爸妈过来。离远就看到有警车,他吓出一身的汗。
终于见到许一柠,他才发现他的脚有点软,老妈也哭了。
许一柠想说没事,却被眼尖的韩素娟看到她脖子上的划痕,“你脖子怎么流血了?谁划的?”
唐昭拧着眉,往四处看,忽然看到警察在问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的神色不对。
“是她对不对?”
唐昭正是血气的时候,从前他被人欺负的画面一涌而上,许一柠教他不用害怕,告诉他他背后有姐。
竟然有人敢这么对她。
她是许一柠,她怎么能被这样欺负!
“唐昭!”许一柠喊他,可他已经不管不顾地过去。
他指着袁笑,“你为什么欺负许一柠?你当她家里没人了?”
黄毛现在不是黄毛了,这莽撞撞地挺身而出,有那么两分小帅气。
许一柠捂了捂眼,这才过去拉他,“我没事,你别影响警察办案。”
唐昭看那女人不顺眼,恨不得用眼神给她剜出个洞来。她最好被抓进去吃牢饭。
许一柠让唐昭他们先回去,可他们担心她,要陪她一块验伤。
周时川默默跟在身后。他本来能以男朋友的身份,好好跟她的家人见面。
却不料,他此刻难受到连一句正常的话都启不了唇。
如果他们知道,伤害一柠的人是他的……家人,他们会怎么想?
浓浓的愧疚让周时川宛如被摁在冰水中不得动弹,浑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