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该吃药了。”
韩叶起身,接过药碗:“我来吧。爸,您找人盯紧点二叔那边,我怕他狗急跳墙,再玩阴的。”
韩星海脸色凝重:“老刘已经安排好了,放心。老爷子那边,我也通过气了,董事会上,他会站在你这边。”
韩叶点点头,小心地扶着母亲,一勺一勺喂药。
心里却还在盘旋着苏婉刚才被打断的话。
她当年离开江南的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婉喝完药,精神又差了几分,她再次抓住儿子的手,用尽力气叮嘱:
“叶儿,记住,无论今天发生什么,都不要被他激怒。你二叔最擅长的,就是故意惹火对手,让对方失去理智,自乱阵脚。”
韩叶心中微动:“妈,您好像很了解二叔的手段。”
苏婉闭上眼睛,疲惫地靠回枕头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的本事……我见识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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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五十分,韩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董事会会议室。
能容纳三十人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已经坐了二十三位董事。
韩振国和韩涛父子的座位还空着。
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
低低的交谈声在会议室各个角落响起,又很快消失,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探究、或凝重、或幸灾乐祸的表情。
韩叶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坐在长桌右侧第三个位置。
他左手边,出乎很多人意料,坐着魏雨薇。她今天代表魏氏集团列席,一身干练的白色套装,坐姿笔挺,平静地翻看着面前的文件。
九点五十五分,会议室厚重的实木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韩振国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脸色阴沉的韩涛。
两人看起来精神饱满,西装革履,脸上甚至带着几分轻松惬意,丝毫看不出前段时间的狼狈和颓势。
“哟,大家都到齐了啊!”韩振国环视一圈,声音洪亮,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突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飞机晚点了,让各位久等!”
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途中经过韩叶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饱含深意的弧度,其中的挑衅和得意毫不掩饰。
韩涛则完全懒得伪装,恶狠狠地剜了韩叶一眼,那眼神恨不得当场把他生吞活剥。
就在韩振国准备拉开椅子坐下的那一刻,会议室的门又一次被推开。
韩星海走了进来,步子又快又稳。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料到董事长会亲自过来。
韩振国脸上的那点得意瞬间凝固。
“大哥,你……你怎么来了?嫂子那边……”
韩星海根本没看他,径直走向主位。
“有叶儿在那边守着。今天这会,我必须来。”
他站定,扫视全场。
“这两周,公司发生了什么,想必各位心里都有数。今天,是时候给个说法了。”
韩振国抢在韩叶之前开了口,声音拔高,透着一股子委屈。
“大哥!是该有个说法!我这才刚回来,账户就给冻了!连最基本的项目款都卡着,这不明摆着要我难看吗?”
他转头对着其他董事,语气激动。
“各位!我知道最近有些风言风语!但请大家相信我韩振国!我做事,对得起良心!那些所谓的‘审计发现’,全是断章取义!是有人故意泼脏水!”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一下。
“我韩振国为公司拼死拼活十几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吧?现在倒好,回来就要被扫地出门?我不服!”
演得真像。
韩叶心里冷哼,面上却不动声色,轻轻碰了一下魏雨薇的手肘。
魏雨薇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划过。
会议室正中的大屏幕倏地亮起,一行行清晰的数据表格占满了画面。
周桓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声音清晰而沉稳。
“韩总监,这是财务部经过两周不间断审计,核实的问题账目。”
他顿了顿,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
“过去三年,您经手调动的资金,总额高达七亿三千万。这些钱,通过八家注册地不明的空壳公司层层转手,最终全部流入了一个名为‘蜀公子’的私人账户。”
“与此同时,还有大量无法说明来源的资金,通过您控制的几个海外账户,逆向流入韩氏集团,完成了洗白。”
“哗——”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
韩振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嘴上依旧强硬。
“胡说八道!全是伪造的数据!你们这是污蔑!”
周桓推了推眼镜,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每一笔资金的流向,每一个账户的往来记录,每一次交易的签字凭证,我们都有完整的证据链。详细的审计报告,已经发送到各位董事的邮箱。”
韩星海的声音接了上来,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振国,这些,你最好解释清楚。”
韩振国下意识地看向周围,触及的都是或震惊、或怀疑、或厌恶的反应。
他额头上开始冒汗,扯了扯领带。
“大哥!海外业务多复杂你不是不知道!资金调度嘛,有时候为了方便,是会有些……灵活操作!这都是为了公司好啊!”
韩涛也急眼了,跳起来嚷嚷。
“就是!我爸为公司累死累活,赚了多少钱!凭什么现在要被人当贼一样审?还有没有天理了?”
一直没说话的韩叶,这时才慢悠悠地站起身。
他一动,所有的声音都停了。
“二叔,先别激动。”
韩叶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议室。
“财务问题,只是个开始。”
他朝魏雨薇那边示意了一下。
屏幕上的数据表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系列地产文件和卫星地图。
“这是您近五年,在西南边境陆续购买的十六块荒地。”
“对外宣称是搞旅游开发,但实际上……”
韩叶伸手,点了一下屏幕,将其中一块区域的卫星图像放大。
“这些地方,都和古蜀国遗址的范围,有着惊人的重合。”
韩氏集团审计室,凌晨四点。
电梯门“叮”一声滑开,周桓的身影晃了一下才站稳。
连续三十六个钟头没合眼,浓咖啡都快顶不住了,眼眶下面两抹浓重的青黑。
他脚步却异常坚定,径直走向韩叶的临时办公室。
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韩叶背对着门,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身形在晨曦微光中显得格外挺拔。
他没回头,声音平静地传过来:“查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