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场面闻景似乎不少见,听到时骨这样说,也不奇怪,笑着举起酒杯,“是这样啊,我知道了。”
时骨也同样拿起酒杯,同他碰了碰杯。
酒吧里人影摇曳,灯光闪烁,时骨放松地靠在卡座里,抿了抿嘴唇上沾染的酒液,目光落在来往的人群上,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的身影。
闻景敏锐地捕捉到他心不在焉的眼神,扬着嘴角:“之前我听林楠提起过,你好像总来river这边?”
“是。”时骨回答道:“林楠的酒调的不错,又是华裔,会说中文,沟通起来也更方便,这边的氛围也不错,但我也不是来的特别频繁,只是偶尔会来小酌一杯。”
如果他要是从一开始就知道闻景是river的老板,还有一个有身份有地位,长得还帅的亲哥,那他来river的频率大概会比现在更频繁,不为别的,就单纯为了闻寒洲这个人。
“只是偶尔?”闻景戳破了他这不太走心的谎言,“我之前见过你很多次哦,只是那时候我没和我哥联系的那么密切,所以不知道那么多有关于你的事,平时来我酒吧里的亚洲人不多,像你这么漂亮的更是少之又少。”
这是闻景今晚第二次夸他漂亮,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时骨接受到的这样的夸赞都不少,说他漂亮,生了一副好皮囊,还说他那张脸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这些话他都听腻了,从幼儿园时期到现在,他收到的情书都数不胜数,不至于因为闻景的几句夸赞就红了耳朵,只是咬着吸管,“真的没有经常来,就压力大的时候过来坐坐。”
如果现在夸他的人不是闻景就好了。时骨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跟随音乐鼓点摇曳晃动的身影,出神地想。
按照偶像故事情节发展,现在夸赞他的人应该是闻寒洲才对,闻寒洲向来整洁的衬衫应该被他揉弄的微乱,扣子解开几颗,露出一片小麦颜色,肌肉紧致的胸膛,手中荡漾着威士忌的酒杯冰凉,不经意间抬起那双泛着绿意的眼,目光游走在时骨身上,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大方地夸赞时骨漂亮。
如果是那样的话,时骨可能真的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为之心动,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他。
虽然现在的自己也很愿意为闻寒洲奉上很多东西。
可这又不像是闻寒洲会做出的事,他连自己主动的示好都能拒绝,就更不会主动说出时骨长得漂亮这种话了。
闻景的眼睛里也泛着一点绿,不过没有闻寒洲那么明显,更容易让人联想到生机盎然的早春的颜色,时骨和他的目光对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居然幻视成了闻寒洲的眼睛。
只可惜闻寒洲从来不会用这种似笑非笑的,可以说是充满温情和友好的望着他。
身旁由远及近地传来几声叫喊,把时骨几乎已经远在千里之外的灵魂给召唤了回来,他定了定神,望向闻景,却在闻景身边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刚刚还存在于自己脑海中的人。
好闻的木质沉香调和酒吧里的气氛不太相符,闻寒洲依然穿着做工甚好的衬衫西裤,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唯一与平时不同的是他今天没戴眼镜,平日隐在镜片后的眼神忽明忽暗,在灯光昏暗的酒吧里,让他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到底落在哪里。
闻景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闻寒洲,再转过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时骨,耐人寻味地挑了挑眉。
“我操……!闻教授?!”
刚结束一局酒桌游戏的金呈新听到动静,不经意地朝这边瞟了一眼,瞟到闻寒洲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于是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闻寒洲确确实实站在这里的时候,脱口而出一句c语言。
听到动静的张雅文和刘桐桐也同样转过头来,看到闻寒洲站在这里时,就像是高中时在ktv里被教导主任抓包的学生一样,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张开口想要解释些什么,刘桐桐这样的乖乖女更是直接涨红了脸,吓的连扑克牌都扔在了桌面上,欲言又止。
但他们已经是大学生了,不仅是大学生,还是留学生,闻寒洲只是他们的教授,只是负责授课教学,管不到他们日常起居和衣食住行,所以哪怕是在酒吧遇到了也无所谓。
想到这里,张雅文想要把扑克牌放下的动作又停止了,她和闻寒洲挥了挥手,得到对方一个微微颔首的回应以后,她转过头,“继续玩,我刚才输掉的那杯酒等下再喝。”
“现在就喝!”听她这么一说,金呈新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于是不满地嚷嚷道:“你不许耍赖!”
现在见到闻寒洲,时骨就想起他无情拒绝收养自己的小猫的事,更何况闻寒洲的亲弟弟还在旁边,他也不能做什么过分举动,于是朝着闻景笑了笑,端着自己的那杯酒重新坐回了金呈新身边:“你们兄弟两个聊,我先和我朋友玩一会。”
闻景不拦他,礼貌地朝着时骨笑了笑,看着时骨坐到自己身边的那个卡座去,闻寒洲也在此刻坐了过来,闻景被他吸引了注意力,给他倒了一杯威士忌,推到了闻寒洲面前。
闻寒洲接过那杯威士忌,一饮而尽,他没戴眼镜,微微偏着头,目光落在时骨的背上,像一条黏腻的水蛇,顺着他的脊柱向上爬,直到缠上时骨的脖子,把他的骨头勒断。
“你最近往我这里跑的频率比以前高了不少。”闻景注意到他的眼神,评价道:“以前你可是从来都不来的。”
“最近工作的事情比较多,需要适当的放松和舒解。”
闻寒洲没把自己的眼神挪回来,回答完以后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杯中冰凉的酒液,看似不经意间问:“你怎么和他聊到一块了。”
“和谁?”闻景故意问:“你说的是时骨?”
闻寒洲没回答他,等于默认了。
两个卡座之间的距离不算远,但也并没有很近,闻景的声音不大,在嘈杂的环境中没那么容易让人听清楚,于是他回答道:“他和我手下的调酒师聊天,我看到了,想起你和我提过他,就过来和他打个招呼,聊了几句。”
此刻的时骨不知道他们兄弟二人正在聊与自己有关的事,他已经加入了三个人的酒桌游戏,左手拿着扑克牌,右手指尖夹着未散尽的香烟,丝缕白色的烟气上升,萦绕在他的周围。
时骨背对着二人,他的背影单薄却有力,哪怕坐着也不失挺拔,隔着一层衣衫也能感受到肌肉线条的流畅和弧度的优美,他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蓝色的挑染发丝因为洗过太多次的缘故,已经逐渐掉色成了蓝绿色,垂在白皙的脸颊旁,遮住了他的整段脖颈,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很漂亮,单看外貌就已经很有魅力了。”闻景撑着下巴,真心实意地夸赞,他看着闻寒洲,“对吧?”
闻寒洲一个字也没说,隐起眼中明暗交织下的复杂情绪,不知是沉默的肯定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想要表达。
“只是漂亮还不够。”
再次开口时,闻寒洲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冷淡,没什么温度:“外表再好,自身能力不足,也不足以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我没和你探讨那么高深的问题。”
闻景嫌弃地瞟他一眼,“我只是觉得,时骨这样漂亮的人不多见,他父母的基因肯定特别强大,男俊女美,才能生出像他这样的孩子。如果当恋人带出去的话,肯定特别有面子。”
听他提起时骨的父母,闻寒洲突然想到时骨那天和自己编故事一样,很轻松就说出的,说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了的事。
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应该不会有人拿自己的亲生父亲开这种玩笑,就算时骨再混蛋,应该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你喜欢时骨?”闻寒洲把眯起的眼睛隐在酒杯后,语气是自己意想不到的意味深长。
闻景无辜地看着他:“我没说我喜欢他,只是单纯感慨他长得好看,像他这样的人,就算不做恋人,单纯交个朋友,估计也会不错。”
闻寒洲细细在心里品了一番闻景的话,一直摇晃着酒杯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了停。
一直以来,他对时骨的所有印象都来源于他平日里和自己的相处以及对自己堪称骚扰的追求,觉得他轻浮又没有礼貌,那天时骨救了一只小猫的雨夜,让他对时骨有了几分新的认识,也略微改观了一些。
但这样的改观并没能持续多久,时骨就又在自己面前使了坏,给自己的小猫起那样的名字,还非要把它送到自己家里来寄养。
闻寒洲拿他没办法, 他无法像以前那样非常强硬,冰冷地拒绝和推开时骨,也无法委屈自己,改变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可他不得不承认,那天的自己差点就要被时骨给打动了,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和堪称撒娇的语气,居然难得地有了不理智的,想要答应他的时候。
但就在这个时候,时骨戛然而止,不再求他,而是转身出门去,求了比他更好说话,也比他更喜欢小动物的珍妮弗。
在那扇办公门后,在时骨不知道的地方,闻寒洲其实并没有因为时骨没有继续恳求自己就松了一口气,反而是多了几分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感觉。
就像他在今晚的river看见时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