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半左右,某高档咖啡馆内,闻寒洲与赵宜轩坐在了靠窗边最角落处的位置,闻寒洲叫来服务员,要了两杯拿铁咖啡,随后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赵宜轩,那双泛着绿意的眼里没什么温度:“你找我有什么事?”
“您不是都知道了吗。”赵宜轩摆弄一下自己的头发,她把随身携带的Ipad放在桌上,推到闻寒洲面前,“刚刚上课的时候,在教室里,我已经给您看过了,我想要找您做的事,应该是很显而易见的吧?”
闻寒洲的目光再度落在她的Ipad上,屏幕上没有任何的文字,也不是赵宜轩的论文框架,而是一张照片,说模糊不模糊,说清晰不清晰的照片。
那张照片是在夜里拍摄的,像素不高,却能看清画面,照片里有两个人,一人背对着摄像头,另一个人则是把那人紧紧抱在怀里,二人的姿势格外亲密,哪怕像素模糊,却依旧能看清正对着镜头那人英俊的面容,而那正是闻寒洲的脸。
至于他怀里抱着的人,当然只能是时骨,和他们一起出现在照片当中的,还有他昨晚开出去的那辆帕拉梅拉,以及身旁的路灯和已经干枯的树木,而那张照片的拍摄视角,则是站在道路对面的正中间,时骨昨晚吃饭的那家火锅店里。
所以难怪昨晚闻寒洲会在临上车前从对面的火锅店里感到一丝让他感到不适的,奇怪的目光,而那股视线给他的感觉和今天在课堂上的那抹视线一模一样,现在看来,一切都有了答案。
不知是不是该说他们的运气不太好,没撞见时骨的朋友,却撞见了时骨最不想见的人之一,而且还被她偷拍了照片。
赵宜轩看他半天无言,伸出手指,向左滑动屏幕,“闻教授,如果觉得这一张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其他的照片。”
第二张相片,时骨模糊却漂亮的侧脸映在屏幕的正中间,他偏着头,在赵宜轩的镜头里,时骨的眼神有些迷离,不知道正望着何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脸侧的碎发被风吹起,他双手插兜,身上那件浅色的长款大衣把他整个人衬的修长有型,闻寒洲的一只手搭在他的腰间,眼神落在时骨的脸上,仿佛两位正在拍摄杂志封面的模特,连动作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
“我昨天和我的朋友们去火锅店里吃火锅,吃到一半我觉得不太舒服,就从店里跑出来透气,结果刚走到店门口,我就看到了这个。”
赵宜轩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面上敲着,“闻教授,我其实并不意外会在火锅店里见到时骨,毕竟我们都是中国留学生,也知道这家火锅店不错,真正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你会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在火锅店对面,而且还和时骨有这样的关系,这是让我始料未及的事,也算是我的一个意外收获。”
毕竟以前梁晰言和她讲过,说时骨有可能喜欢男人,那时候的赵宜轩和时骨不熟悉,只是陌生的同学关系,所以对于梁晰言的话,她便没有放在心上。
但昨晚真的在火锅店门口看到时骨与他们的教授闻寒洲亲密地搂在一块,并且一起上了车时,那样的感觉对于自己而言,还是特别有冲击力的,她当时什么也没想,扭曲和病态的激动占据了她的内心,于是赵宜轩拿起手机,对着闻寒洲和时骨偷拍了几张照片,留下了两个人在一起时的证据。
赵宜轩自认为自己是个很精明的人,既然这样隐秘的事情被她偷拍到了,那么她就势必要从对方身上获取点什么,更何况现在正是她最艰难的时期,哪怕对方是她的教授,也并不妨碍她想要索取的病态心理。
“你可是他的老师,你们这样的师生恋,在中国可是大忌。”
赵宜轩看着面色沉静如水的闻寒洲:“其实不止是在中国,无论在世界上哪个国家,这种情况应该都不会多见吧?虽然法国的开放程度比中国强很多,但时骨毕竟还是中国留学生,法国这个留学圈子可不大,学校里的留学圈就更小了,大家基本上都是互相认识的,你说,我要是把这些照片发给校方一份,再以pdF的形式散播出去,让所有我们专业,乃至整个学校的人都看到,他们会怎么想您和时骨?”
“你是在威胁我么?”闻寒洲看着赵宜轩那双肿泡眼,淡淡地开口问。
“我可不敢威胁您。”赵宜轩拨弄一下自己的头发,“我虽然平时在班级里不起眼,但多少听说过一些有关于您家庭背景的传言,我也知道,在巴黎这种地方,您想要弄死我,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
拿铁被服务员端上来了,闻寒洲用法语和他道了谢,他拿起杯子,放在唇边抿了一口,“你既然知道,还敢来找我?”
“因为这种事情对于你来说可能无伤大雅,但是对于时骨而言,一定会让他身败名裂。”
赵宜轩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精光,“闻教授,我其实要的也不多,您只要帮我去和时骨说说,让他劝他的房东撤销对梁晰言的诉讼,然后帮助我在大学里保留一个位置,不让我被退学就行。”
“我的要求很简单,相信对您而言,想要做到这些,应该不是很困难。”赵宜轩摊开手掌,“当然了,如果您完全不在乎时骨,和他只是玩玩,也可以选择拒绝我的请求,选择权在您,我不会干涉。”
她在赌,赌闻寒洲和时骨只是玩玩,毕竟闻寒洲这样的社会精英,天之骄子,怎么可能和时骨那样俗不可耐,除了一副好皮囊以外一无是处,甚至连自己亲妈都不疼爱的人在一起。
毕竟时骨又不是什么玛丽苏电影里的女主角,这种好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闻寒洲依然不紧不慢地喝着拿铁,赵宜轩**裸的威胁对他来说似乎构不成任何伤害,他只是撩起眼皮,捕捉到赵宜轩话语里的关键信息,问道:“你已经收到学校的退学信了么?”
“并没有,我只是想防患于未然,在警局里梁晰言和警察说了一些有关于我的事,如果他们与校方联系,我就极有可能面临着被退学和遣返回国的风险。”
闻寒洲放下杯子,“如果你是因为挂科或者绩点问题面临退学,或许我可以在我这一科上给你的评分高一些,拉高你的平均绩点,但如果是因为你那位男朋友的事情,我帮不了你。”
“前者我可以很轻易地就帮你完成,但很遗憾,我并不会那么做,也不想那么做。”
赵宜轩的脸色苍白,一阵铁青的颜色慢慢的爬上了她的脸,她厚厚的腊肠唇颤抖着,“闻教授,你想清楚了,你要是真的不想帮我的话,那时骨——”
“赵宜轩,你既然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想弄死你有多简单,那么今天你就不该带着这几张照片来找我,因为你的照片不仅对我够不成威胁,对时骨也构不成任何威胁。”闻寒洲打断了她的话。
咖啡店里的人不多,闻寒洲的脸色沉下来,明显没了刚进门时的耐心,“你可以选择找我的麻烦,对我而言无所谓,但如果你敢牵扯到时骨,我保证让你在极短的时间内被退学遣返,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你当然可以把这些照片散播出去,不过我清理这些东西的速度会比别人看到的速度要更快,至于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我想应该不用我再多给你重复一遍了。”
不知是不是赵宜轩的错觉,明明今天窗外艳阳高照,是巴黎漫长的雨季过后的一个好天气,但面对对面坐着的高大英俊的混血男人,她还是感觉周身冰冷,就仿佛掉入了冰窖里,哪怕她穿着厚重的大衣,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关于闻寒洲,她的了解不多,平日里站在讲台上上课的那个闻寒洲斯文儒雅,总是会对他们展现出不可思议的包容度和耐心,他是一位专业素质和学业素养极强的心理学教授,昨天晚上的闻寒洲,在面对时骨的时候,态度又是那样温和。甚至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赵宜轩都不会相信,平日里和他们保持着极强的距离感,有些疏离的闻教授居然还会有那样的一面。
而现在的闻寒洲,面色沉静,那双泛着绿意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反而多了几分明显的不耐。
“该说的我都说了,别想着打时骨的主意。”
闻寒洲站起身,窗外的阳光洒下,落在他深棕色的西装外套上,“如果你真的想要这么做,那么,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