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课程时长的缘故,所以每组同学的pre时间要控制在十分钟以内,这会儿很快就到了第九组,时骨迎着几个人期待的目光,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闻寒洲就坐在时骨的正后方,在时骨靠过来的时候,他扎在脑后的马尾扫过闻寒洲的手指,发丝顺滑且柔软,甚至能闻到他用的洗发水的香味,丝丝缕缕,萦绕在闻寒洲的鼻间。
很好闻的玫瑰香气,有些艳俗,倒是很符合时骨本人给闻寒洲的感觉,哪怕漂亮,却依然掩盖不住那一身的俗气,让人总能在他破碎精致的外表下精准地捕捉到一点香艳气息。
时骨就是这样的人,在旁人面前毫不掩盖独属于他的品性,可即便如此,却依然有很多人愿意为了他赴汤蹈火,不论是冲着他那张脸还是冲着他的性格,那些人都在所不惜。
闻寒洲身居高位,手指在笔电上敲敲打打,准备将下次在心理研究所上的事例分析内容发给珍妮弗,鼻尖的那一抹香气却挥之不去,一直干扰着他的思维,以至于让闻寒洲不能专心做事,手头敲打键盘的动作也越来越慢,直至最后彻底停下来。
第八组同学的pre已经完成,坐在讲台旁的老教授拿起话筒,目光在教室里环视了一圈,“第八组结束,第九组同学,请准备好你pre要用的材料,以及请不要读ppt,我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如果你们再这样做,我将不会给你很高的分数。”
时骨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站起身,坐在最外面的张雅文给他让开一条路,看着时骨的脸,对他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回应给她的是一个礼貌性十足的微笑,时骨侧过身,刻意地放慢了步子,他看着坐在自己身后,正注视着讲台前方的闻寒洲,指尖落下,极轻地敲了敲闻寒洲面前的桌子,就好像在向他传递某个信号。
闻寒洲的目光不紧不慢地移到时骨身上,从上到下地看着他,最后对上时骨那双微微含情的,略带笑意的眼睛。
不知是不是时骨的错觉,他总觉得,闻寒洲的目光就如同一条黏腻的,冰凉的水蛇,顺着他的手腕蜿蜒而上,缠上他纤细的脖颈,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勒到窒息而亡。
表面看似风平浪静,背地里却藏着数不清的致命危险。
这次,两人谁也没有先行移开自己的目光,时骨半垂着头,眸子里映着闻寒洲那张英俊的脸,看着他泛着绿意的眼眸,极轻地扬了扬嘴角。
掠过闻寒洲身旁时,时骨身上的玫瑰香味扑鼻袭来,闻寒洲转过头,不再看他,直到时骨走下台阶,他才重新把头扭过来,恢复如常,继续工作。
鼻尖残留的那一点玫瑰香气迟迟未消散,透过笔电的缝隙,闻寒洲看向已经走到讲台上的人,他侧着身体,正在用电脑调试金呈新精心准备的ppt,直到投影屏幕上展现出他们小组几个人的名字和学号,时骨这才直起身,穿过整个教室,朝着闻寒洲这边望了一眼。
距离不近,这边除了有闻寒洲以外还有他的其他组员,所以谁也不知道他眼神有意朝向的狩猎目标是谁,金呈新还以为时骨在看他们,于是远远地挥了挥手,同样为他加油打气。
“下午好。”时骨向着教授问好,他微微颔首,“我的名字叫时骨,我们组的议题是变态心理学的分类与特征——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和可能成因。”
“ptSd是一种在经历或目睹极端创伤事件后可能形成的心理障碍,创伤事件有很多,可能包括自然灾害,严重事故,虐待,暴力犯罪,战争等等。”
时骨拿着话筒,时不时看一眼ppt,频率却并不高:“ptSd的症状主要包括四个方面,侵入性症状,负面认知和情绪变化,高度警觉,回避行为等等,四大方面中包含各不相同的小方面,如负面认知和情绪变化,包含了情绪消极,记忆问题和自责或负面信念等小方面,严重时可持续一个月以上,影响到患者的日常生活,出现以上症状。
老教授等待着时骨说完,拿起话筒,开口提问:“除去负面认知和情绪变化以外,你还知道其他症状的小方面么?”
时骨的手指抖了一下,他脸色如常,顿了片刻,“回避行为的小方面包括回避相关刺激和情感麻木,如不愿谈论,回应创伤事件,减少对周围事物的兴趣,情感淡漠等。”
也许是因为精神病学基础和变态心理学息息相关,学的内容也很相像的关系,听到时骨说到这里时,闻寒洲抬起头,泛着绿意的眼在时骨身上扫视了一圈,细细地听起他pre的内容来。
创伤后应激障碍,回避行为,回避相关刺激。
见时骨的确是在私下用了心,老教授便没有多刁难他,点了点头,示意让他继续说。
“ptSd的可能成因有很多,其中包括生理因素和心理因素以及社会因素。”时骨吸了一口气,组织了接下来要说的语言:“生理因素包括大脑变化和神经递质,神经递质,心理因素和社会因素包括创伤认知方式,行为调节能力和缺乏社会支持。”
“以及,童年创伤。”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时骨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抖了一下,他的眼睛眨了眨,难得地从闻寒洲身上移开了目光,看着面前的老教授,嘴角牵扯出一抹笑意:“以下是一些ptSd患者的事例和采访视频,大家可以看一下。”
他一只手臂撑着桌面,另一只手去调出采访视频和事例内容,因为头发扎的松,有半边长发顺着他的皮筋散落下来,垂在了他的脸侧,时骨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他的肩宽和优越的身材比例把衬衫撑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他把下垂的发丝别到耳侧,露出整张漂亮而精致的脸,因为休息不足的缘故,他的眼下挂着一对淡淡的黑眼圈,眼尾那颗红色的小痣格外勾人。
在他发丝垂下的一瞬间,教室里掀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小声惊呼。
也许是时骨实在太漂亮,总能让人联想到带刺的玫瑰花,还有他身上浓重的玫瑰花香气,闻寒洲的目光越过镜片,沉静地望着正准备采访视频的时骨,无意识地碾了一下指尖。
那是他触碰过时骨发尾的地方。
一段采访视频结束,时骨随意地站在讲台边,拿起话筒,“我们在网上找了几段ptSd患者的采访视频,发现他们在不同程度上都有同样的症状,比如回避行为,高度警觉等等,这些人都在曾经受到过不同程度上的创伤,比如在自然灾害中失去亲人,被暴力虐\/待过等等,一些患者因为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和药物治疗,情况已经有了一定的改善和好转,关于病症对生活的影响也减轻了不少。”
“所以有关于ptSd的治疗,我认为可以采取正确的治疗方式,如心理疗法中的认知行为疗法,暴露疗法,或是用药治疗,选择可以缓解焦虑抑郁情绪的舍曲林或是帕罗西汀,也可选择有助于睡眠和调节情绪的文法拉辛等等。”
“在自我管理和生活调整上,患者应当做到规律作息,保证充足的睡眠,或者是运动,比如慢跑慢走等,可以帮助缓解压力和焦虑。”
“对于ptSd患者以及此病症,需要对他们有耐心和理解,采取正确的沟通方法。”
时骨的眼眸扫过闻寒洲,“比如提供情感支持,鼓励他们寻求医疗和专业帮助,照顾好自己的前提下照顾好他们,努力帮助他们的病症恢复,尽自己所能的帮助他们。”
“本组的pre结束了。”时骨转向教授和同学们,朝大家微微鞠了个躬,“谢谢大家的倾听。”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对待漂亮的时骨,哪怕是一直在玩手机,没怎么听他pre的其他同学,这会儿也为他献上了热烈的掌声。
时骨说的还算不错,连严厉的老教授也频频点头,算是肯定了他的能力,时骨把话筒放在旁边,再次回到了座位上。
登上台阶时,他的眼神难得地没有落在闻寒洲身上,透过镜片,闻寒洲看到时骨微抿着颜色鲜艳的嘴唇,他的双手在身体两侧握成拳头,随着他的动作小幅度摆动,微微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机铃声在口袋里极轻地响了起来,于是闻寒洲收回自己的目光,站起身,推开后门出去接电话。
那是一串法国号码,但对方说的却是中文,闻寒洲有些微冷的神色缓和了些,应了几声对方说的话,便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拐角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关门声,闻寒洲回过神,看着时骨走了出来,并不意外地迎上他的目光。
时骨已经把头发散下来了,他懒散地往墙上一靠,语气轻佻:“闻教授,我pre的怎么样?”
“知识掌握的不错。”闻寒洲淡淡地评价了一句:“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
“谢谢闻教授夸奖。”时骨朝他扬了扬下巴:“其实我上这位教授的课并不能学到什么真正有用的东西,还是在你这儿学的多,我今天能有这么好的发挥,闻教授也占了一大半的功劳。”
闻寒洲知道他是在揶揄自己,也不和时骨计较,只是说:“没什么事就先进去吧,还有十分钟就要上我的课了。”
“里面没那么快。”
时骨向前一步,拦住了闻寒洲想要回去的路,他挑眉看着闻寒洲,“还有一组同学没有上台,闻教授,我们还有时间,不着急。”
最后两句话挑逗意义十足,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浓重的暧昧,时骨的咬字有些模糊,他的视线跟随着闻寒洲转动,见他移过眼神来看自己,愉悦地眯了眯眼睛。
“我其实对ptSd这个议题一直都挺感兴趣的,要么闻教授再给我深入讲讲,我们研究一下更深层次的东西吧,就这几天,找一个比较私密的地方,或者是你邀请我去你家里,你看怎么样?”
一阵凉风吹过,卷起时骨额前的碎发,他身上浓烈的玫瑰花香味再次飘入闻寒洲的鼻腔,而这次,闻寒洲没有躲避,而是向前一步,正视时骨的眼睛,把时骨逼到了拐角处的墙壁边。
时骨对他突如其来的靠近不太适应,现在这一幕又让他想到了那天在酒吧里,闻寒洲掐着他脖子,在他颈边低声喘息的模样,于是干笑一声,“怎么,又要把那天在酒吧的戏码重演一次?”
这次的闻寒洲没有上手,他只是拉近了与时骨的距离,泛着绿意的眼睛微眯,极轻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传入时骨的耳朵,听的他一愣。
“我敢带你回我家里,你敢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