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察局出来以后,天色渐晚,时骨和金呈新一起在街上走了一段路,直到快要到地铁站时二人才分开。
金呈新找到了一个还不错的房子,是一间面积不大的小公寓,就在学校附近,房东也很好,听闻他的房子被烧了以后,在出事的第二天就让他搬了进去,经过这几天的调整,金呈新也采购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足以让他能在公寓里好好住一段日子。
“时哥,你说,梁晰言把我们公寓烧了的事,只是他自己做的么?还是说,除了他以外,别人也有参与?”
时骨站在地铁口,并不着急进去,他的发丝被风吹起,撩起眼皮,扫了一眼金呈新,“你想说什么?”
“他不是还有个女朋友吗。”金呈新故作神秘地凑了过去,“咱们的同学,赵宜轩啊!你忘了么?”
时骨当然没忘,他也知道金呈新是什么意思,但想起赵宜轩那毫无特点,扔在人群中都找不到的模样,以及平日里平平无奇,让人压根记不住一点的处事风格,轻笑一声:“你看她那个样子,像是有胆量让梁晰言去纵火,或者帮着他纵火的人么?”
“你别把人想象的太善良了,更何况对方是梁晰言身边的人,我说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金呈新眼睛转了一圈,“你应该知道,赵宜轩和李宜泽玩的挺好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什么样的货色和什么样的货色在一块,李宜泽品行都那样了,赵宜轩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人。”
也许是觉得金呈新说的对,时骨没有反驳他,他轻声道:“那就要看看梁晰言怎么说了,如果这真的也有赵宜轩一份功劳,就看看他忍不忍心出卖自己的小女朋友吧。”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与梁晰言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长达三年,太了解梁晰言是什么样的性子了,那种极度自私,非常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又品行恶劣,没有责任感,承受不住半点压力的人,如果这件事真的和赵宜轩有关,时骨有十足的把握,梁晰言肯定会连带着把赵宜轩也供出来,来以此为自己开脱。
“今天雅文来我家里看望我了,她和我说,过几天我们的事情解决以后,她要请我们吃饭。”金呈新眨了眨眼,一副故作神秘的模样:“没有别人,只有我们四个。”
时骨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他有点想抽烟,但摸了一下口袋,没摸到烟盒和打火机,便就此放弃,和金呈新道了别,转身走入了地铁站。
回到闻寒洲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粥粥正趴在客卧房间的床上睡觉,听到时骨开门的声音,它睁开眼,飞速跑过来,贴着时骨的裤腿,亲昵地蹭他。
时骨在门口换好鞋,蹲下身,摸了摸粥粥的头,家里和他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并没有闻寒洲回来过的痕迹,时骨抬眼看了看钟表,发觉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三十分了。
按理来说闻寒洲的下班时间应该在五点钟左右才对,那家心理研究所和他家离的不远,从那里开车回来大概只要二十分钟左右,按理来说闻寒洲早就应该回来了,可现在过了这么久,时骨却迟迟没有见到闻寒洲的踪影。
是在加班?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比如应酬之类的?
这么想着,时骨拿出手机,给闻寒洲编辑了一条信息。
Shi:【闻教授,什么时候回来?】
这条消息发出去以后,时骨想了想,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Shi:【我饿了。】
闻寒洲那边没有很快就显示已读,时骨盯着屏幕看了半晌,轻笑一声,熄灭内心期待的火苗,抱着粥粥回了客卧,乖乖地等待着闻寒洲回来。
一条视频通话消息突然弹了出来,时骨点了进去,发现是时殊婷给自己发来的,而他和时殊婷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今天梁晰言刚刚进了关押所,晚上时殊婷就给自己打来了视频,很难不让人知道时殊婷的用意是什么。
时骨并不着急接她的视频,而是先点了一支烟,这才慢悠悠地摁下接听键。
屏幕闪过一丝花白后映出了时殊婷那张美艳的脸,时骨刻意把手机对准了自己的脸,并没有让时殊婷看到房间内的布景,他扬起嘴角,轻笑着问:“妈,怎么了?现在国内时间应该是凌晨一点钟左右吧?你怎么没睡觉?”
时殊婷的脸色极差,不知是不是因为熬夜的缘故,她没有半分瑕疵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头发披散在肩上,穿着一件真丝睡衣,眼睛里的红血丝藏也藏不住,整个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
除此之外,这次和往常不同的是,以前很少会出现在时殊婷镜头里的梁辉这次也入了镜,他坐在时殊婷旁边,很焦急的样子,紧紧地抿着嘴唇,见时骨终于接了视频,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碰了碰时殊婷的手臂。
“我和你爸收到你哥同学的消息,说是你哥在那边犯了什么事,据说现在被关在警局的关押所里。”
时殊婷没回答时骨的问题,却又像是从侧面回答了他一般,她开门见山地问:“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时骨吸了一口烟,冲着屏幕吐出烟雾,那张漂亮的脸也在白烟中模糊不清,他没打算撒谎,于是回答道:“我知道。”
他的声音里有几分掩盖不住的愉悦和轻松,听的时殊婷和梁辉同时皱起眉,时殊婷本想开口,却被旁边的梁辉抢了先:“那你知不知道警察们带走他的具体原因是什么?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把人给带走吧?你哥的同学说,他好像和别人打架,把那人给弄伤了,不仅如此,好像还有其他更严重的事情,真的是这么一回事么?”
时骨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趴在自己旁边的粥粥,他垂着眼,连看都没看屏幕里的梁辉,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小骨,你应该知道和他打架的同学是谁吧?”梁辉满脸焦急地开口问道:“可不可以告诉我是谁?你哥的同学说他是心理系的,和你同一个专业,你肯定可以联系上,我想找到那位同学和他谈谈,赔偿多少钱都不是问题,只要他能既往不咎,在法国那边和警察打点好就可以。”
“我和你妈因为这件事情非常发愁,现在都没有睡觉。”梁辉愁眉苦脸:“要不其实我没有去法国的签证,我甚至都想要订一张飞巴黎的机票了,但还是想在去那里之前问问你详细的情况如何,想着说不定你会知道一些事情。”
“我的确知道,而且你儿子到底是为什么会在看守所里,他都做了什么事情,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时骨又吸了一口烟,他微眯着眼,悠悠吐出一句话:“因为和梁晰言打架,被他恶意中伤的人就是我。”
“妈,你应该知道这件事的,梁晰言之前和你告过状,就在前几天。”
那块小小手机屏幕里的两个人都沉默了,两个人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时骨在说什么,于是时骨把自己包着纱布的手展示给两个人看,“他把我的手给划伤了。”
片刻后梁辉率先回过神来,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脸色不太好看,“小骨啊,你和晰言毕竟是兄弟,他是你哥,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说不开的话,有事情可以好好说,为什么非要打架呢?而且你们两个年纪都不大,这也只是小打小闹而已,没必要把事情闹的这么大吧。”
时殊婷的脸色同样不好看,她沉默片刻,最终缓缓开口:“既然是这样的话,时骨,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吧,你去和警察说说,说你已经不追究了,你们这只是小打小闹而已,他毕竟是你哥,我们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
手机开的音量并不大,时殊婷的声音飘入时骨的耳朵,时骨听着她的声音,总觉得有些失真,不知为何,他的头隐隐约约地痛了起来,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把锤子在敲打他的太阳穴一样,这种钝痛感蔓延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会儿的功夫,就传遍了时骨的整个身体,让他的呼吸变得有些不适。
“警察要抓他是警察的事,他现在人在关押所里,就算是我说什么也没用。”时骨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企图让自己的痛觉减轻一些,“而且,他做的混蛋事可不止这一件。”
“梁晰言放火烧了我和金呈新的房子,所以警察找上了他。”
时骨直接把这件事说了出来,他嘴角扬起一抹轻笑,甚至还带着几分讽刺,“不然你们觉得,他为什么会被关进关押所里?还不是他自己自作孽,蓄意报复我,才会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梁辉和时殊婷听到他这么说,明显没相信他的话,时殊婷皱着眉头,“时骨,别开玩笑了,有些话不能瞎说,你们孩子之间无非就是些小打小闹的事而已,没必要把事情搞的这么僵,你去和那边的警察讲,就说你和他之间只是误会,反正无论如何,也要让你哥平安从关押所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