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神间的功夫,时骨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把他的思绪从十万八千里之外拉了回来,又回到了这人声鼎沸的酒吧里。
金呈新在旁边拍了一下时骨的肩膀,时骨有些茫然地转过去,看着金呈新正望着某个地方目不转睛,而时骨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他看的正是两个让他无比熟悉的身影。
赵宜轩和李宜泽正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某个卡座里,旁边还有几个亚洲面孔的女生,看样子也是中国留学生,李宜泽指尖夹着一支香烟,正在吞云吐雾,不知听到旁边的赵宜轩说了什么,她露出一抹轻蔑的微笑,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这副模样着实给金呈新恶心的不轻,他皱着眉,刚想骂一句脏话,李宜泽和赵宜轩的视线就朝这边看了过来,与他四目相对。
两个卡座之间本来隔的就不远,自然能把这边的人看的一清二楚,看到时骨等人的时候,李宜泽和赵宜轩明显愣住了,片刻后才恢复如常,二人的头凑在一块,似乎正在商量着什么。
时骨只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自己的目光,继续喝着手里的那杯特调,一眼也不愿意多看那边的两个女生。
没别的原因,单纯嫌弃她们晦气。
可正所谓越不想见到什么越来什么,还没等他一口酒咽下肚,李宜泽和赵宜轩就来到了自己面前,她们两个停在时骨面前,李宜泽一副扭捏的模样,声音里透着几分不知真假的惊喜,“时骨,你们也在这里,好巧。”
张雅文和刘桐桐瞟了李宜泽一眼,张雅文冷哼一声,没什么表情,继续低下头去做自己的论文框架,连理都没理她。
不过李宜泽似乎并不在乎张雅文,她的眼里只有时骨,“我们都好久没见了,要不要一起喝一杯?我请客。”
灯光下时骨的那张脸被镀上了一层奇异的光芒,显得异常漂亮,如同蛊惑人心的猫妖,他缓缓撩起眼皮,终于开了口:“我想我和你也不是很熟,你一直对我死缠烂打,有意思?”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当着这么多人的拂了李宜泽的面子,李宜泽面色上浮现出几分尴尬,她咬了咬嘴唇,“时骨,我没有别的意思,正好赵姐也在,你们不是同学么?要不要去我那边坐坐?”
听闻她的话,时骨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出一口白牙,他活了二十年,是真没见过像李宜泽这样脸皮这么厚的人,自己已经和她说过数次了,却依然对着自己死缠烂打,不得不说,这样的精神也是够难能可贵的。
一直在旁边没出声的赵宜轩此刻开了口,她的目光怯怯的,“时骨,你能不能和我来一下?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时骨看着李宜泽和赵宜轩,一个容貌姣好的女生和另外一位相貌平平的女生站在一块,把赵宜轩本来就平庸的外貌衬托的更加平庸,甚至显得有点丑陋,那双肿眼泡加上厚嘴唇,在赵宜轩的脸上格外不协调,她也没有化妆,与旁边化着精致全妆的李宜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时骨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他对赵宜轩的印象不深刻,全来自于梁晰言,如今赵宜轩想和自己说的事情是什么,时骨想都不用想,就能很轻易地猜到赵宜轩今夜的主题肯定是与梁晰言有关。
于是他答应下来:“好啊,我们去哪里聊?”
在场的另外几个人都没想到时骨居然真的会答应,特别是李宜泽,她满脸懵逼,片刻后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时骨,你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答应她了?”
时骨被李宜泽嚷嚷的有些不耐烦,他没理李宜泽,只是站起身,看向赵宜轩,“走吧。”
赵宜轩深吸一口气,跟在时骨的身后,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卡座,留下一脸懵逼的李宜泽在他们身后不服气地嘟囔着什么,随后悻悻地离开了那里。
时骨的步子不紧不慢,他穿过一片人声鼎沸,人影摇曳的舞池,轻车熟路地绕过相对复杂的地形,来到river的后门处,把那扇紧闭的门推开,出了酒吧。
今夜晴朗无云,几颗星星高高地挂在漆黑的天幕之上,清新的冷空气钻进了时骨的大脑和鼻腔,让他清醒了不少,他回过身,看着在离自己不远处站定的赵宜轩,开门见山:“你想和我说有关于梁晰言的事,对么?”
赵宜轩被他戳中了心思,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她看着时骨,“梁晰言的父母联系我了,就在前几天。”
时骨并不觉得意外,只是问:“所以呢?和我有什么关系?”
“梁晰言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他的父亲说,他们正在想办法到法国来,但是具体的事情还是要和你联系才能确定下来,可是你现在不肯联系他们,所以他们找到了我。”
赵宜轩深吸了一口气:“时骨,你们的父母知道被梁晰言烧毁了的房子的房东要对梁晰言提起诉讼的事了,你能不能让你的房东打消这个想法?如果他不对梁晰言提起诉讼,他的事情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听到赵宜轩的话,时骨有些意外,想着连自己房东要对梁晰言提起诉讼的事情都能叫时殊婷和梁辉知道,不过想想也不奇怪,这件事情金呈新也知情,肯定是他架不住时殊婷的软磨硬泡,才将这一情况告诉时殊婷的。
“想要起诉他是房东的事,和我无关,我也管不着。”时骨摊开手,看着赵宜轩那双肿胀的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起来,这件事情和你应该也脱不了关系,对吧?”
其实时骨早就料到了,赵宜轩来找他聊的内容和自己想象中的大差不差,但再怎么说,赵宜轩和梁晰言也只是普通的男女朋友关系,要说为了梁晰言做到这个地步,也是大可不必如此。
但是时骨忘了最关键的一点,梁晰言在接受审讯的时候把赵宜轩给供出来了,虽然他的证词很乱,一会说赵宜轩是主谋,一会又说她只是知情,但能够肯定的是,这件事和赵宜轩脱不了关系,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今夜要来找时骨聊这些的主要原因。
她自己都被警察给传唤过一次了,现在和梁晰言等同于一条绳上的蚂蚱,只有梁晰言没事,她才能平安无恙。
想到这里,时骨挑了挑眉,清冷的月光下他的脸庞白净,秀气的眉毛高高地挑起,蓝黑色的头发镀上了一层薄薄的碎银,他的眼眸中含着一汪清澈的水,除了闻寒洲以外,无论望着谁,那双眼睛都是柔和却没有温度的,现在看着赵宜轩也是如此。
眼看着赵宜轩的脸色越来越差,时骨再次开口:“我听说梁晰言把你给供出来了,所以替他求情,也是为了保全你自己,不过我真的有点好奇,你到底有没有教唆梁晰言,让他去烧掉我的房子?”
街道上没什么人,赵宜轩的脸色铁青,她的嘴唇颤抖了片刻,“我……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敢付诸于行动,这也不能赖我,明明就是他做的,关我什么事?!”
“随口一说?”时骨的声音很轻,语调淡薄:“我听雅文说,你和我住在同一个小区,对那片区域很了解,但是梁晰言可不住在那里,所以你能告诉我,他是怎么做到在短短一个晚上内就能把小区里的监控系统了解的大差不差,并且准确地避开监控,绕路行走的么?”
赵宜轩的面色在瞬间变得铁青,她那如同香肠般的厚嘴唇抖了抖,“时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想要什么样的道歉和赔偿,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你能不能和你的房东说,让他撤销诉讼,剩下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谈。”
时骨有好半天没说话,不知道是该说赵宜轩蠢,还是该夸她诚实。
居然真的就这样承认了自己做过的事,如果换成自己,肯定不会怂到一秒就认下来,起码要挣扎一会再说。
不过和蠢人还有什么继续聊下去的意义呢?就像她说的,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再说什么也无力回天,与其在这里和她浪费口舌,倒不如回去找金呈新他们。
“赵宜轩,既然都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那就别再来找我了,你别像李宜泽那样对着我死缠烂打,对我而言,这样只会让我更加厌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