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我们这一脉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该死的很。”
“用那一条条合该下地狱的命,换一颗成功的长生丹,是他们的福气。”
说完,白衣张瑞呈松开大祭司的下巴,笑着走到高台边缘,扬起双臂,表情享受,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
再次睁眼,白衣张瑞呈眼眸中的狠辣和谋算已经被隐藏,这时的他与大祭司的神情极为相似。
都有阅尽人世的醇厚积淀和温柔。
转身时,白衣张瑞呈从腰间取出了从大祭司手中抢夺而来的蛊铃。
叮铃——
蛊铃脆响。
听着这声铃音,浸泡在银色液体中的大祭司面色再次白了几分,手指都在颤抖。
显然是痛苦非常。
银月蛊并非活物,而是千千万万只炼制好的有毒蛊虫被碾碎,从而提取出的至毒液体,加上一些药材,经过特殊方法炼出。
无论是口服、外用还是注射,被种了银月蛊的人都将无法承受阳光的照射。
若是有中了银月蛊的人不遮不挡,直接行走于阳光下,那中蛊者的五脏六腑都会逐渐化成血水,从内而外的腐烂,痛苦万分的死去。
大祭司此时全身都浸泡在剧毒的银月蛊蛊液中,承受的痛苦并不亚于中蛊后行走于烈日之下,五脏俱融。
能忍到现在,也已经接近了大祭司所能承受的极限。
白衣张瑞呈看着自己手中银色的铃铛,对着黑衣张瑞呈吩咐道:“看好他,我去找圣子‘商量’一点事情。”
随着白衣张瑞呈走下阶梯,黑衣张瑞呈上前,默默站在大祭司的身旁守着。
大祭司则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了般,低垂着头、假装昏死过去。
黑衣张瑞呈仔细看了几眼,便放心继续站着。
殊不知,一只通体乌黑,腹部有金色点状图案的蜘蛛在大祭司的双唇间探出前足。
蜘蛛顺着大祭司的衣服,爬到了大祭司的手腕处。
金点蛛王蛊的体型很小,动作幅度也小,就这么一点点、一点点,沿着铁链爬入角落的黑暗。
*
通往地下深处的蛇骨巨道被淹了一通,河水尚未流尽,却早已将整个通道内的蛇蛊和尘土搅得到处都是,难辨通路。
要想继续沿着这条路往大阵所在的位置而去,显然行不通。
好在张起灵在阮朔的身边,让阮朔冷静了许多。
阮朔欢喜于张起灵能折返寻他,又自愧于自己刚刚被情绪控制而暴露出脆弱。
紧搂着张起灵的双臂松开,阮朔依恋的在张起灵颈间埋了一会,才仰起脸。
看着张起灵,阮朔轻笑,听话的主动躺回了地上。
“哎呀呀,让小官哥哥看笑话了。刚刚是我不乖,没有惹小官哥哥生气吧?”
这样轻松愉悦的语调一直都是阮朔开玩笑时喜欢用的。
张起灵知道阮朔这是在自我调节情绪,也就没开口,仔细看着阮朔大腿上被碎石刮出来的伤。
见张起灵不说话,阮朔不死心,勾了勾张起灵撑在地上的手。
指腹在张起灵的掌侧摩挲着,让张起灵痒的不得不低下头。
一低下头,张起灵就对上了一双满含爱意的双眸。
两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阮朔双手垫在脑后枕着,主动破坏氛围,嘟囔着:“刚刚都气昏头了,根本没注意原来我受伤了。”
“族长大人,可不可以帮我看看伤口是不是很严重?好疼啊。血会不会快流干了?”
张起灵转过头看着阮朔大腿外侧被划破的苗服裤子。
影蛊非常尽责,已经将阮朔腿上的伤口层层裹住,为阮朔止血。
疼应该是真的,但失血可能只是被夸大了。
但张起灵没有戳破。
“我正准备帮你处理,是刚才扯到了伤口吗?”
说着,张起灵准备解开阮朔的腰带,仔细看看伤口的情况。
感觉到小腹处的衣物越来越松,阮朔的眼睛猛地睁大,装出来的悠哉闲适瞬间消失。
连忙坐起身,双手捂着自己的腰带。
“等等!不是……我没有扯到!我不疼,我刚刚瞎说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边说边往后挪,耳根还泛起了红晕,连带着整张苍白的脸都有了几分撩人的粉嫩之色。
阮朔慌慌张张的给自己系紧裤腰带,根本不敢看张起灵的眼睛。
这样羞怯的阮朔也很有趣,张起灵不着声色的略微挑眉。
完全没办法把当初在七星鲁王宫时强行亲吻自己的青年、以及在西沙海底墓时欲拒还迎的青年、与面前这个差点被解开裤腰带而慌乱的像个鹌鹑的青年联想在一起。
也是,人类就是这样的复杂。
张起灵没有追上去撩拨,而是提醒道:“你腿上的伤口不深,但创面很大,刚刚让你躺下是我想帮你处理伤口。”
阮朔只觉得自己喉咙里像是被堵了无法下咽也无法吐出的固态空气,张了好一会的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自己丢失的逼格找补。
最终,阮朔还是选择破罐子破摔,对上张起灵的视线。
停下系裤腰带的手,改为抱住自己的双臂,咬着下唇,偏过头,眼睫垂下,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我的心思小官哥哥又不是不知道,偏偏小官哥哥知道,却还要这样对我好,不仅多次出手救我,还愿意为了我涉险。”
“就连刚刚,我只是提了一句,你就能伸手脱我裤子。”
“我们间的距离不像兄弟、不像朋友,更不像恋人。”
“你……你究竟怎么看我的?”
阮朔像是入了戏一样,越说越委屈,眼眶中蓄起了泪,要落不落的,配上目前这副狼狈的样子,实在是我见犹怜。
“难道你只是看我可怜,所以才对我这样吗?”
这一刻,阮朔仿佛是从猎物变成了猎人一般,静待张起灵入网。
张起灵不是看不穿阮朔的小心思。
要是自己给了阮朔不喜欢的答案,阮朔只会假装听进去了,先去找大祭司,把面前的问题和困难解决,然后来缠着自己。
要是自己给了阮朔喜欢的答案,阮朔依旧会先去找大祭司,把面前更紧要的问题和困难解决,然后一直缠着自己。
说到底,阮朔现在这么说,只是为了试探自己的态度。
态度吗?
张起灵认真的思考了几秒钟。
“我留下是因为我想留下。”
“至于喜欢,我目前不能理解。”
阮朔刚想让张起灵别说了,就见张起灵主动上前,伸手为自己拂去眼角的泪。
眼角和脸颊的温暖让阮朔呼吸变得有些艰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阮朔听见张起灵说——
“更多时候,我想找到自己的过去。可两年前那次,回避你的真心后,我也开始找,自己总是想起你的原因。”
“或许我也喜欢你,但你要明白,我对喜欢这个词的理解很片面,可能没办法与你所想吻合。”
直到张起灵说完,阮朔都在耳鸣。
不是没听清,而是听的太清楚了。
这两段话像是没有尽头且在不断做加速的过山车,在阮朔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冲破所有的风,发出阵阵呼啸,在阮朔脑子冲刺。
突然,阮朔抓住张起灵的手腕,再次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是很正常的笑。
这个笑是压抑着偏执和疯狂的笑。
阮朔很努力的让自己深呼吸两下,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喜悦到快要炸开的心,双肩都在颤抖。
“哈……”
“哈哈哈哈。”
“也就是说,你答应我了,你是愿意的。”
感觉到自己目前的状态不对,阮朔将张起灵的右手拉起,让张起灵将手掌覆在自己的双眼上,
自己则半仰着头,跪坐在张起灵的面前,重重的摁着张起灵的手背,不让张起灵松开。
阮朔大口的吸气呼气。
清瘦修长的身体微微起伏着。
张起灵注意到了阮朔白皙修长的脖子和微微张开的双唇,只觉得不仅是阮朔陷入了无法调节的情绪里,自己也有些被带动的有些不对。
因为需要自己保持清醒,看清楚下一个目标是大祭司,阮朔很快就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
张起灵的右手被阮朔抓着,从双眼移开,蹭着脸颊,一点点往下,最终停留在喉结处。
大胆将脆弱的脖颈暴露给张起灵后,阮朔舔了舔唇。
“哥哥答应了,就不可以反悔的。”
“要是我知道哥哥三心二意,那到时候,我们就一起死吧?我有蛊、有毒,我们一定不会觉得痛苦。”
听着阮朔病态的话语,张起灵却不像最开始那样觉得不适。
反而是让阮朔松开自己的手,重新盖住阮朔的双眼。
“放心吧,我们都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