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不知道自己目前两手空空的状态下,有什么能被面前这个倒着望向自己的少年看中。
但是一样物品能和对方换来两条命,这对对方这种有仇必报的性子来说,算是一次很大方的交易。
“好。”
张起灵的回答让阮朔兴奋的坐直了身子,将泯生蛇蛊放在肩上。
瓷白色的小蛇顺着阮朔脖颈爬了半圈,躲进了阮朔的衣领,只留个尾巴勾在阮朔耳下。
王秋林听不懂两人在商量什么,只能将柴刀取出,指着身上盘了蛇的阮朔。
对方此时的气质让他毛骨悚然。
“不要打算盘,要么你们赶紧走,要么别怪我不客气。”
阮朔非常不赞同的竖起自己的食指,左右摇了摇,故作神秘,张口就编,也不管王秋林信不信。
“我们两个是河神派来的使者,你王家村村长作恶多端,伤天害理,河神大人派我们出现,整治一下村子。”
“今天看你和我们两个有缘,给你一颗解毒的药丸,能让你妹妹一天内好起来。”
“这个机缘,你要还是不要?”
走在路上的撞神,这对王秋林来说实在是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但是看着阮朔白发紫眸,不似凡人的模样,王秋林又咽了咽口水。
半个月来,他为了妹妹的病已经行至末路,全家的财产都被自己拿出去请了医生。
买了一堆药来煮,一口一口的喂,可是这么多天了,就是不见好,甚至状况越来越差,眼看着就快不行了……
不管面前这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非常想再试一试。
万一呢?
万一真的有用呢?
若是没用,他妹妹死了,那他就把这两人都砍死,然后自己也下去。
想到这,王秋林半信半疑的放下手中柴刀,向后退了两步,“你要是真的能救我妹子,我王秋林愿意给你当牛做马!要是你救不了,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阮朔才懒得管王秋林想了些什么,偷偷在心里做了什么决定。
他就是想用这次的退步,和张起灵换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阮朔伸了个懒腰,直接跳下牛车,朝着王秋月走去。
张起灵也下了车,跟在阮朔身边。
不是不信阮朔,是他怕王秋林被阮朔刺激的直接下杀手。
这辆大木板牛车上铺了很多层软垫,四角撑起,形成了一个移动的房间,王秋月就躺在其中。
随着一角被掀开,阮朔闻到了熟悉的腐臭。
黑暗中,深紫色的眸子也依旧能看见王秋月此时的状况。
对方身上穿着短袖短裤,双眸紧闭。
现在的环境温度不低,而这移动的房间并不透气,整个空间都被闷出了很复杂的味道。
有浓厚的腐臭味,清苦的药味,还有些腥臭的血腥味。
自己离开前,系统说过,王秋月有一个月的时间。
如今这个话很多,总喜欢站在窗边对自己和张起灵絮絮叨叨的小姑娘已经撑了十多天。
“算你运气不好,又算你运气好吧。”
说着,阮朔后退两步,掌心朝下,指间夹着从系统空间中取出的止疼软糖,假装抬手在脖子后动了动,实则是阮朔在让泯生蛇蛊用牙咬破自己的指腹,将血液蹭在了止疼药上。
止疼药直接被阮朔塞进了王秋月的嘴里,王秋林都没来得及阻止。
做完这些,阮朔捻了捻指腹,悄悄将血珠抹在衣摆内侧,“回家等着吧,不出一个小时她就会好。”
王秋林还想说自己不信,可王秋月缓缓睁开了眼睛,嗫嚅着双唇,抿了抿。
沉睡太久的人刚睁开眼睛,视线聚焦很慢。
隐约中,王秋月好像看见了一个白色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然后消失。
等王秋林在激动中回过神,张起灵已经载着阮朔悠悠远去。
路上,张起灵坦然相问。
“你要什么?”
阮朔笑了笑,双手撑在木板上,探着身子看向张起灵,深紫色的眸子亮晶晶的。
“名字。我想和你交换名字。”
“真正的,独属于你的名字。”
张起灵平静淡漠的表情浮现出迟疑,“名字?”
“对。”阮朔点头,表情带笑,一脸认真。
“你们都说我经历了天授,忘记了一切。所以我不知道‘我’过去的名字,而我现在叫阮朔。”
“阮咸的阮,朔月的朔。”
“你呢?”
名字对阮朔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相当于他上辈子第二次的生命。
如今他想用这个,和张起灵做交换,换来对方的名字。
权当……让这个人多知道自己一些。
记住自己。
面对阮朔炙热真诚的目光,张起灵停下手中甩鞭的动作,稍微放空了一会。
成为张起灵之前,自己的名字……
俊美如神的男子口中轻吐出一个音节,阮朔满意的坐回木板上。
“这个字很好。”
*
半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张起灵和阮朔回到了六山村。
黑瞎子和林华确实没事,并且在中午之前就已经到了,看见张起灵赶着牛车回来,对方还笑嘻嘻的凑上前,正要口嗨两句,就见张起灵对黑瞎子摇了摇头。
早上吃的止疼药效果已经消失,阮朔又累又痛,侧躺在车上已经睡熟。
没有被收回蛊虫空间的白色泯生蛇蛊盘在阮朔的脖颈处,警惕的望向靠近的黑瞎子,口中腥红蛇信不时吐出,无声威慑着。
黑瞎子脚步停下,对着张起灵比了比手势,表情夸张的转身离开。
将牛车交给后面赶来询问阮朔情况的林华,张起灵抱着阮朔回到了房间。
因为阮朔对张起灵的信任够高,从系统中诞生的蛊虫几乎都不对张起灵有敌意。
泯生蛇蛊默默卷回阮朔的衣领,让阮朔的白发遮住自己的尾巴。
而阮朔右手手腕的缠丝蛊更是识时务,连动都不动。
当晚,阮朔做了个好梦。
梦里青草如波,阳光明媚,双目所及之处,再无坎坷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