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石柱后若隐若现的衣角,刑侦笔记在掌心发烫。
曾萱的银簪还在\"封\"字珠表面结着冰晶,公孙婉儿攥着的龟甲烫出焦糊味——这堆异常物证倒让我想起审讯室里同时响起的十部手机,每部都在播放不同版本的谎言。
\"赵警官该不会要写结案报告吧?\"司马长风的声音裹着档案袋撕扯的沙沙声,月光下的匕首虚影正对着我咽喉,\"刑侦那套在修真界......\"
\"嘘——\"我突然竖起食指,在曾瑶惊诧的注视中盘膝坐下。
丹田里紊乱的灵力流像极了当年被劫匪挟持的人质心跳,那时老局长按着我的手背说:心跳声里能听出三成真相。
指尖悬空描摹着琉璃珠表面的\"封\"字,我对着空气开口:\"痕检科老陈每次出现场,保温杯里都泡着菊花枸杞——您呢?\"
冰晶突然炸成细碎光点,曾萱\"呀\"地缩回手。
虚空里传来棋子落盘的脆响,那个老局长的烟嗓里混进了金石之音:\"小友倒是懂规矩。\"
\"刑侦第三课,证物要双手捧。\"我摸出怀里温着的半壶灵酒,这是今早曾瑶怕我御寒特意塞的。
酒液泼洒在月光与阴影交界处,蒸腾的雾气竟凝成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虚影。
司马长风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藏身的石柱突然爬满青苔。
我余光瞥见曾瑶正用绢帕擦拭鬓角冷汗,她发间那支凤头钗流苏微颤——这姑娘每次紧张就会摸暗器。
\"前辈守着这凶器三年了?\"我故意用鞋尖碰了碰星图裂隙。
匕首虚影立刻暴涨三尺,却避开了我咽喉要害。
公孙婉儿突然拽了下我的腰带,她掌心龟甲显出血丝状裂纹——坎卦变离卦,凶转吉只在瞬息。
老者虚影伸手接住一滴悬空的酒珠,\"叮\"地弹在司马长风藏身的石柱上:\"小滑头,你怎么不问老夫为何困守于此?\"
\"看守所值班表上从不会写案情。\"我翻过刑侦笔记,咖啡渍箭头突然开始顺时针旋转,\"但值班员腰间挂着女儿编的平安结——您袖口的云纹,和落云山初代掌门画像上的针脚一模一样。\"
整个祭坛突然震动,曾萱踉跄着扶住我的肩。
老者虚影骤然凝实,他道袍上的云雾竟真的开始流动:\"好小子!
当年那些榆木脑袋要是有你半分......\"
\"前辈,证物科有条规定。\"我趁机拍开试图缠上脚踝的星图裂隙,\"存放超过三十年的悬案证物,需要重新做痕迹鉴定。\"说着扯下半截袖口铺在地上,这是穿越后养成的习惯——现代取证布在修真界可比灵石还稀罕。
琉璃珠突然自动滚到布料中央,血色\"封\"字褪成青灰。
系统灵力槽突然回光返照地闪了闪,在我视网膜上投出个点赞手势——这玩意儿绝对被老局长动过手脚!
\"你当老夫是那些浑浑噩噩的器灵?\"老者虚影忽然缩成拳头大小,悬在曾瑶簪尖晃悠,\"回答三个问题,答错一次就断你......\"
\"且慢!\"司马长风终于按捺不住从石柱后闪出,他黑袍下摆还沾着档案袋的碎纸屑,\"赵警官不会以为靠嘴皮子就能......\"
\"长风兄。\"我截住话头,指尖点了点他腰间玉佩——方才泼酒时悄悄沾上的荧光粉正在发亮,\"刑侦第一课,永远别站在逆光处。\"
老者突然放声大笑,震得祭坛簌簌落灰。
公孙婉儿的龟甲\"咔嚓\"裂开,迸出的火星在空中拼成个\"允\"字。
曾瑶忽然轻扯我衣袖,她指尖藏着枚银针,针尾系着红线——是我们追查合欢宗时用的传讯法器。
\"第一个问题。\"老者虚影化作青烟钻进琉璃珠,整个祭坛开始浮现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
曾萱突然倒吸冷气——那些文字正在模仿她早上给我画的涂鸦,一只戴官帽的胖头鱼。
珠子内部传出带着笑意的诘问:\"何为道?\"
我望着星图裂隙里逐渐凝实的青铜桌案,突然很想念刑侦大队那台总死机的老电脑——果然天下考验都爱搞哲学三连。
曾瑶的银针忽然扎进我虎口,这丫头居然在红线末端系了片......辣椒?
虎口的刺痛让我瞬间清醒,曾瑶这丫头居然在红线末端系了片干辣椒——这是上个月追查五毒教时我顺口说的“提神秘方”。
“道可道,非常道。”我脱口而出的瞬间,琉璃珠突然迸发出七彩霞光。
那些古老的文字在祭坛地面扭曲成滑稽的简笔画,戴官帽的胖头鱼突然长出四条腿,活像当年审讯室白板上画的嫌疑人关系图。
虚空里传来茶杯打翻的动静,老者虚影咳嗽着重新凝聚:“你小子......”
“前辈,刑侦大队墙上还挂着‘格物致知’呢。”我假装没看见曾萱拼命朝我比划的“修真常识八百问”手势,指尖沾着酒液在青铜桌案上画出直角坐标系,“按《周易》说,道是阴阳轮转;按现代刑侦学,道是犯罪心理侧写的底层逻辑。”
司马长风突然甩出三枚淬毒银针,针尖却在离我太阳穴半寸处诡异地弯折。
古文字凝成的胖头鱼突然张嘴,将他的暗器吞进肚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公孙婉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用龟甲碎片在地上拼出个“蠢”字。
“第二问!”老者语气带着恼羞成怒的颤音,琉璃珠表面浮现出经络图,“何为炁?”
我摸着袖口暗袋里的指纹采集粉,突然想起穿越前看的《黄帝内经》幻灯片。
曾萱突然拽我的衣角,她指尖凝出个标准的水系法诀——这傻姑娘,考官最烦作弊手势了。
“前辈,您知道法医怎么判断窒息死吗?”我故意用鞋尖蹭了蹭星图裂隙,那些游动的光点立刻聚成个人体解剖模型,“看肺泡里的灵气残留——要我说,炁就是修真界的dNA证据。”
整个祭坛突然飘起鹅毛大雪,曾瑶发间的凤头钗结满冰晶。
老者虚影在琉璃珠里翻了个跟头,道袍下露出印着卡通熊猫的袜子——这审美绝对被系统污染过!
“最后一问!”胖头鱼突然膨胀成三米高的怪物,嘴里喷出的墨汁在空中凝成剑谱,“何为......”
“等一下!”我猛地撕开刑侦笔记,咖啡渍形成的箭头突然指向司马长风,“根据《刑诉法》第62条,无关人员不得干扰讯问现场——长风兄你鞋底沾的合欢花粉,需要我帮你化验吗?”
古文字凝成的审判锤轰然砸落,司马长风像被无形大手拎起的鸡崽,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摔进祭坛边的荷花池。
曾萱笑得直捶我的后背:“赵警官,你这是公报私仇!”
“第三个问题。”老者声音突然严肃起来,琉璃珠表面浮现出我与司马长风初见时的画面,“何为因果?”
我望着荷花池里扑腾的黑影,忽然想起结案报告里那些不得不写的“情有可原”。
公孙婉儿的龟甲在地上拼出卦象,坤上艮下——谦卦,这姑娘总在关键时刻给我提示。
“刑侦讲究证据链闭合。”我掏出怀里温着的半块桂花糕——这是今早曾瑶怕我饿着塞给我的,“但有时候结案,也得给真相留条生路。”说着掰碎糕点洒向星图裂隙,碎屑竟化作萤火虫照亮了司马长风腰间玉佩的裂痕。
琉璃珠突然发出编钟般的清鸣,老者虚影化作流光没入我眉心。
丹田里紊乱的灵力瞬间澄澈如泉,视网膜上系统界面疯狂弹出【灵力纯度 50%】的提示——这感觉就像在痕检科连喝三杯特浓咖啡。
“赵大哥你额头在发光!”曾萱蹦跳着要来摸我眉心,却被曾瑶用绢帕轻轻隔开。
妖娆美人眼波流转间,发梢扫过我手背的温度比灵酒还醉人:“师弟方才说‘留条生路’时,心跳比合欢铃还急呢。”
荷花池突然炸起三丈水幕,司马长风浑身滴着淤泥扑来。
我早借着系统提示看清他袖中藏着的傀儡丝,侧身时故意露出破绽——他指尖刚触到我衣襟,怀里的留影石突然播放起他昨夜私会魔门长老的影像。
“长风兄,知道什么叫执法记录仪吗?”我晃了晃刑侦笔记,咖啡渍形成的箭头正指着影像里他收下的毒药瓶,“你猜这段要是传到戒律堂......”
围观弟子终于憋不住哄笑,有人甚至用留声符录下了他气急败坏的跺脚声。
曾萱冲他背影做鬼脸:“略略略,偷鸡不成蚀把米!”
暮色染红祭坛飞檐时,曾瑶忽然贴近我耳畔:“师弟方才扯谎了。”她吐气如兰,指尖在我掌心画圈,“你说第三个问题时,心跳可没给谁留生路。”
我笑着摸出块新买的绢帕,上面绣着胖头鱼戴官帽的图案。
晚风捎来司马长风摔碎玉佩的脆响,荷花池里惊起的白鹭掠过残月,翅尖抖落的露珠在青石板上写了个潦草的“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