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刚从灵堂回到浮香阁,下人便匆匆来报,说是老夫人请她过去。
留春顿时担忧地看向她。
沈姝倒是淡然的很,显然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主仆二人来到延寿院。
天已经黑了下来,沈老夫人坐在榻前,暗色的装潢加上昏暗的灯光,显的屋里很是阴森。
而沈老夫人苍老的面容若隐若现,如同老树皮一般的脸和冷沉的神色,让人不寒而栗。
留春不由得攥紧了沈姝的手臂。
沈姝侧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去外面等我。”
留春摇了摇头,但见沈姝神色坚定,她便只能退回到了门口。
沈姝走到沈老夫人面前,屈膝行礼。
“给祖母请安。”
沈老夫人眸光深沉地盯着她,神色晦暗不明,迟迟不出声唤她起来。
沈姝知道她生气,所以自顾自起了身,就那么丝毫不惧地直视着她。
“祖母唤我过来有何要事?”
沈老夫人见她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气急,怒骂道:“混账,你给我跪下!”
沈姝好笑道:“孙女无错,为何要跪?”
从她重生归来时就已经不认所谓的血脉亲情了。
没了亲情的束缚,孝道的压制,那沈老夫人在她眼里便什么都不是。
尤其她现在有了自保的能力,就更加无需顾虑其他。
沈老夫人脸色铁青,指着她骂道:“你如此目无尊长,忤逆长辈,就不怕名声尽毁,将来遭皇室厌恶嫁不出去,在京城寸步难行吗?”
沈姝嗤笑出声。
女子就该依附男子吗?
她的母亲若不是受后宅束缚,郁郁寡欢,现在也该是自由自在的。
她不想嫁人,不想困在后宅了,哪怕不能如母亲那般上阵杀敌,她也要游遍大好河山。
沈老夫人内心是慌张的,因为沈姝对她来说是完全不可控的。
大房顷刻间崩塌,竟连个压制她的人都没有。
沈老夫人抬手指着她,语气急切。
“你如此无法无天,不敬长辈,等你父亲回来,我定要让他好好教训你。”
沈姝嘲讽道:“若我父亲知晓,你为了将他绑上怀王的船,竟想将我替嫁到淮阳侯府。
你猜他还会不会孝敬你这个母亲?”
沈老夫人冷哼道:“我是他的生身母亲,他若敢不孝,皇上也不会放过他的。
况且你不是还好好的站在这里,事情已经过去,嫁去侯府的是沈芊,和你有什么关系。
倒是你,你将大房算计的如此凄惨,你父亲绝对不会放过。”
沈姝气笑了。
“你虽是我父亲的亲生母亲,但你这么多年来的所作所为早就让他寒了心。
我和阿宴差点死在你们手里由不得你否认。
救我和阿宴性命的是我父亲部下的军医。
还有我外祖父一家皆可作证,您应该好好想想,等我父亲回来该如何向我父亲交代才是。”
沈老夫人脸色阴沉。
若真让沈承权知道这一切,以他的性子还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沈老夫人晦涩的眸中忽然闪出点点杀意。
虽然她对沈姝寄予厚望,但若她会反咬她一口,那她就不能留了。
不过是一个孙女罢了,早晚都是要出嫁的。
她还有沈渊。
沈渊已经拜名师,将来前途无量。
还有沈宴。
若沈姝没了,沈承权肯定会全心全意栽培这个独子。
她在有生之年,依旧能扬眉吐气的出现在人前。
沈老夫人思及此,忽然愤怒的喊道:“来人,来人呐,把这个不孝女拉下去杖责二十。”
先狠狠教训沈姝一顿,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她,就像当年的……
只是,她话音落下半天,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姝自顾自走到一旁坐下,笑道:“祖母还以为沈家如今是谢慧兰当家吗?”
沈老夫人猛的站起,朝着外面嘶吼道:“来人,快来人!”
沈姝不由得笑出了声。
沈家现在是杨清梨当家,要想顺利拿月银,得赏钱,就该认清谁是主子。
而沈姝虽然不当家,但以她的地位和背后的靠山,谁都掂量掂量谁是大小王。
在杨清梨断了对沈家的支出,三房各管各的时候。
沈家的大小牌面早就重新洗了一遍。
以前是以沈老夫人为尊,谢慧兰掌大权。
现在,沈家是沈姝说了算。
所以即便现在沈老夫人在屋里喊破喉咙,也无人敢进来。
因为留春冷着脸站在门口。
她站在门口将屋里的动静听的清楚。
听到沈姝已经和沈老夫人撕破脸了,她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沈老夫人瘫坐回了椅子上,浑身都在颤抖,她指着沈姝,骂道:“你,你这个不孝女,我是你祖母…你不能忤逆不孝。”
沈姝咧嘴一笑。
“是啊,你是我祖母,所以我不对你做什么。”
若不是顾及父亲感受,她真会要了她的命。
沈老夫人看着她玩味的笑,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姝下令道:“老夫人因为大房的事情伤心过度,重病不起需要静养。
任何人不可随意进出延寿院,打扰老夫人养病。”
门外传来留春的应和声。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安排。”
这就是变相的软禁了。
沈老夫人盯着沈姝,忽然笑了起来。
“好,好啊,手段狠辣,从回府一步步谋划走到现在,如此,前途无量。”
沈姝只觉恶寒。
果然是唯利是图,冷心冷血。
而沈老夫人知道沈姝不会杀了自己,所以她很快收拾好心情恢复淡定。
她将沈姝喊过来,其实也是试探,沈姝的手段令她很满意。
满意归满意,但生气也是真的生气。
而她是她祖母,沈姝不敢拿她如何。
沈姝从延寿院离开。
整个延寿院都被人把守了起来,里面的也不能出入。
沈老夫人如一具腐朽的身体,无声无息的靠在榻上。
祝嬷嬷小心翼翼地唤道:“老夫人,您没事吧。”
“无碍。”
她低低笑了起来,浑浊的眼中满是疯狂。
这里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杨清梨耳中。
杨清梨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人听从沈姝安排。
沈家,算是彻底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