晾完衣服,她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说道:“蒹葭姐姐,我洗完衣服了!”
蒹葭从屋里出来,借着院里微弱的灯光,看见沈妤的衣服已经都晾好了。
里衣、长裙、外罩、肚兜等。
春福说道:“蒹葭姐姐,我母亲病了,我现在要出府回家,明日下午我会回来。”
蒹葭点了点头,春福说过多次,她母亲病了。
她时常要回去看看。
“春福你等等。”
沈妤从屋里走了出来,因为刚沐浴完,头发还是披散的。
春福就那么看着她,但又很快低下头,沉默不言。
“你快点。”
沈妤望着屋里催促。
片刻后,疏影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钱袋子。
“你拿去给你母亲看病吧,你母亲的病我也找人给你寻了一个大夫,在槐安巷,姓曹,听说治疗咳疾有一手,我让人打过招呼了,你去看就成了。”
疏影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将银子塞进了春福手里。
银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春福噗通跪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沈妤以为她是激动,便劝道:“没事的,你快回家去吧,明日不用来了,好好在家陪陪你娘。”
春福还是跪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疏影已经回到了沈妤身边。
“小姐,您穿的薄,夜风凉,先进屋吧。”
沈妤嗯了一声,转身回屋。
春福泪眼模糊的望着她进屋的身影,下意识喊道:“小姐......”
沈妤顿住脚步回头,疑惑的看她。
春福唇色泛白,蠕动两下,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垂眸说道:“奴婢多谢小姐大恩。”
沈妤收回视线摆手道:“不用谢。”
春福又在院里跪了许久,最后哭哭啼啼的起身离开。
她好几次回头,但最后还是无法鼓起勇气去坦白一切。
其实,她娘前两天就死了。
家里还有五个弟弟。
小姐对她很好,可给的银子压根不够花。
父亲酗酒又赌博,她已经被卖了,弟弟不能再被卖!
大夫人给了她八十两,足够让弟弟们生活。
手里的银子,大概五两,小姐给的其实也很多了。
出了沈家,胡同里很黑。
春福边走边哭,离沈家越远,哭声便越大。
她心中也是有怨恨的,良心正在谴责她。
都怪她的赌鬼父亲!
他害死了母亲,常常偷母亲的药钱。
不然母亲也就不会死了。
该死的人是他,他怎么不去死!
他要是死了就好了。
走出昏暗的胡同,她离微光只有一步之遥,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口鼻。
春福满脸惊恐地蹬着腿,死死扒着捂住她口鼻的手。
但都无济于事。
窒息的感觉让她的心渐渐沉入了谷底。
她不能死,她的弟弟们还在等着她。
她要是死了....弟弟,该怎么办....
春福的意识彻底消失。
临死前,她幡然醒悟。
在她因为贪婪,答应和谢氏做交易的时候,她就已经步入了死局。
但是上天给过她机会。
在她叫住沈妤的时候,如果她选择坦白的话,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
沈妤给她的钱袋子掉落在了地上,银子散落出来,同时掉落在地的,还有春福因为挣扎,散落的一枚衣服上的纽扣。
......
沈妤刚上床入睡。
屋门口忽然传来了急促的拍门声。
这大晚上的,明珠阁都熄灯了,下人全都已经入睡,今晚蒹葭守夜。
“谁啊?”
蒹葭一边穿衣服一边询问,走出里屋,正要去开门。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陌生的说话声,是个女子。
“五小姐被责罚,罚去祠堂关禁闭了,伤的很严重。”
沈妤猛地从床上坐起。
蒹葭已经急匆匆走到了门口。
谁知打开门,门口的人已经跑了,她只能看见院门口一晃而过的一个背影,身上穿的是府里的丫鬟衣服,身材纤细。
沈妤急切地说道:“快,快给我更衣。”
蒹葭来不及思考此人是谁,赶紧回到屋里伺候沈妤穿衣服。
蒹葭说道:“小姐,这大晚上的,五小姐怎么会被罚?今早请安,老夫人和大夫人都没发难。”
急匆匆穿好衣服,沈妤便要出门。
蒹葭扯住她,不安地说道:“小姐,和二夫人说一声吧,到时和二夫人一起去。”
沈妤厌烦地说道:“母亲要是知道了就不会让我去了,她总是顾虑太多了,生怕得罪了大伯母。
你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傻冲出去的,我先看看情况,到时再让人去元家求救。”
蒹葭担忧地说道:“可是小姐,方才院外的人也不知是谁,瞧着陌生....”
“可能是阿姝院里的人吧,她不是新买了好多下人吗?走吧别墨迹了。”
蒹葭只能跟着沈妤出了屋。
两人急匆匆走入院中的时候,蒹葭余光一瞥,竟发现小姐的肚兜不见了。
她瞪大眼睛,说道:“小姐.......”
“好了你别劝我了,阿姝出事,我肯定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蒹葭都来不及说话,沈妤就已经跑出院子了。
她只能赶紧去追。
大半夜的,府里静悄悄的,只有廊下摇晃的灯笼,光亮有限,暗的地方很是吓人。
尤其是靠近祠堂那边,更是黑不隆冬的。
因为怕黑,蒹葭紧紧搂着沈妤的胳膊。
都忘了说肚兜的事情。
“小姐,这么黑,而且静悄悄的,五小姐会不会不在祠堂啊。”
沈妤却是更加担心。
“不知道阿姝伤的怎么样,祠堂里那么黑,她肯定很害怕。”
蒹葭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真要是像那丫鬟说的那么严重,这府里怎么会这么静悄悄的?
她顿住脚步,扯住沈妤的手,说道:“小姐,我们快走,我们肯定中...呜呜呜呜....”
不等她把话说完,俩人就被人捂着了口鼻,昏死了过去。
......
谢氏正在等消息。
沈娇这么晚了也还没睡。
母女俩端坐在榻上,只点了一盏豆大的油灯。
两人的身影被油灯倒映在贴着窗纸的窗户纸上,随着晃动,有些狰狞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