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夫竟然还有亲戚呢……他不是说他是孤儿吗?”林枫小声跟姐姐说悄悄话。
两人面前是一位看上去挺儒雅的中年大叔,西装革履,看穿着和身上的气质就知道不差钱。大叔身边还有一个年轻女孩,和林枫年纪差不多,约莫十九岁二十岁,脸上洋溢着青春朝气,很乖巧的跟在大叔身侧。
“你是……小川他媳妇吧?我叫周斌,是周川他大舅,他妈妈的亲哥哥。”中年大叔不着痕迹打量了一下林溪,笑着跟她介绍自己,语气很熟稔。
顿了顿,又偏头看向身边的女孩,继续介绍:“这是我女儿,周雪。”
父女俩衣冠楚楚,说话间也是进退有度,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只是……
“你们好,那你们是有什么事吗?”林溪笑了笑,脸上挂着很礼貌的笑,可却没有说要把他们请进家门。
周斌脸色僵了一瞬,接着叹了一口气,悔恨道:“这些年,他一个人过得苦,我呢,因为妹妹离世,当年我父母很受打击,不得已,我只能先带着他们出国疗养,对周川……唉,说到底,是我这个舅舅做的不够好。只想着他爸也是个好人,能好好抚养他长大,没想到……”
周斌说他刚回国没多久,一打听才知道,那个妹婿,变得很混蛋,外甥这些年尽过的苦日子,他很心痛。
林枫在一边听着,嘴角莫名一抽,这位大舅的意思是,他老父老母在国外相继离世,他也打算回国发展,所以顺便过来给十几年没见的大外甥送温暖来了。
谁信?
反正他不信。林枫抱着毛毛,跟在姐姐身边,不发一言。
林溪听了周斌的话,也没有把他们请回家的意思,只是温声说:“他没有告诉过我还有别的亲人,不好意思,我打电话问问他。”
刚拿出手机,林枫突然说:“姐,不用打了,他来了。”
一行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刚好看到远处那个提着一袋子蔬菜的男人。
周川原以为这俩人是同小区的邻居,谁曾想刚一靠近,林枫这个藏不住事的大嘴巴抢先一步说:“他们说是你舅,还有你……表妹。”
周斌很感性的红了眼,抖着手伸向周川,连声说了好几遍“对不起”。他身边的女孩连忙递上纸巾。
好一个催泪认亲现场。
周川挑了挑眉,把手里刚买来的菜递给围观的林枫,一边淡淡命令:“回去把菜洗了。”
林枫磨磨蹭蹭不想走,林溪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他才不情不愿走了,一步三回头。
走出好远,不高兴的嘀嘀咕咕:“切,有什么秘密我不能听……”
也没什么秘密。
周川母亲去世的时候他还很小,对母亲的娘家人印象很少,貌似是听父亲那边的亲人说过,是他母亲娘家人不想沾上他,所以赶紧跑路了。不过当时他父亲还没有变得堕落,他们离开,可能真的是因为伤心过度?
不管原因到底是什么,根本不重要。当年他们没有义务照顾他帮助他扶养他,很正常,他也没说怨恨什么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来攀亲戚就不太好看了吧?
“我已经入赘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他笑着说出这句话,伸手不打笑脸人,也给出了最基本的礼貌。不过,心里却在盘算,这个多年不见的舅舅,到底有什么小九九。
周斌就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也不会说出来,反而不停的抹眼泪,“舅舅只是想来看看你,都怪我不好,如果没有出国,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哦?我现在是什么样?”周川弯起唇角,像是被逗笑了,接着,讨好的牵起林溪的手,歪着脑袋自问自答:“被逼无奈,只能入赘?”
是啊,周斌是这么想的。
男人嘛,怎么可能会自愿选择入赘呢?自尊心过得去吗?
他早就打听了,周川在困难的那几年,被林溪接济过。事实怎么样没人清楚,可从外人的视角里看,周川,原本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因为被林溪带回家当员工,帮他补习功课,所以他才有机会到现在这么成功。
而他付出的代价,就是抛弃尊严,入赘了。
周川嗤笑一声,“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事?”
如果代价只是入赘,那他想,愿意入赘的人能从小区门口排到国外去。
“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我没有亲戚。”说着,周川脸上的笑渐渐落了下来,紧紧牵着林溪,绕过他们往前走。
进了小区之后,林溪戳了戳他的腰,“你没跟我说过你还有舅舅。”
“我可没瞒着你。”周川停下脚步,笑着揽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轻轻一拉,“他们出国的时候我才几岁,不怎么记事呢。”
他眸底带笑,缓缓开口:“我看他们啊,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林溪沉默一下,“只是来看你,你只把你自己比**就好。”
听了这话,周川笑意加深,“好,我是鸡,只是你的鸡。今天中午咱们就吃鸡。”
这话听着怪怪的。
林溪微微蹙眉,盯着他的眼睛看。
“怎么了?”男人一脸无辜,貌似没什么坏心思。
林溪没说话,推了他一下,自己一个人转身往前走。
周川在原地笑了一下,亦步亦趋的跟上去,像见到主人的小狗一样围在她身边,欢快的摇尾巴。
另一边,小区外那两位“亲戚”还没走。
周雪目光复杂,小声的说:“爸,他好像不想要我们这门亲戚了。”
“不会。我们可不是上门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他有什么理由不认我们?”周斌信誓旦旦的笑了,意味深长的感慨:“还是年轻啊,耐不住性子。”
“……”
“叮咚叮咚……”
大早上的。
“谁啊!”
林枫耷拉着眼皮,炸着头发一步步往门口走,哈欠连天,慢吞吞打开门,目光一顿。
一个女孩。
“你找谁?”
愣了半天没认出来这人是谁。
“林枫哥,我是周雪啊,周川是我表哥,前几天我们刚见过的,你忘了吗?”女孩披散着黑发,穿得很可爱,说话间,眼睛一直盯着林枫,近距离看到他的脸,嘴角的笑更深了,脸颊两侧飞出两朵红云。
“你来干嘛?”林枫黑人脸问号。
上次周川回家就告诉他了,是亲戚,但关系陌生,不用当亲戚看。所以,这姑娘为什么来家里?
“表哥表嫂不在家吗?”周雪看着他的脸色,眸光微闪,笑眯眯问道。
“不在。”他们去看曲老师了。
林枫站直了身子,眼底那点刚醒的迷茫也没了,守着门,对她说:“如果你要找周川,他现在不在。我不方便把你带回家,不好意思,你先走吧。”他还穿着睡衣呢,等会儿打算再睡一觉,孤男寡女的,不合适。
周雪愣了一下,然后连忙点头,“好的好的,那我等下再来。”说着,把手上的礼品递过去,“这是我给表嫂带的阿胶,美容养颜的。”
林枫:“……谢谢,可还是不收了,我在家不做主,随便收礼会挨揍。”
他飞快的关上门,像是看到了什么烫手山芋。懊恼的抓了把头发,嘴里嘟囔着:“早知道就不开门了,就当没人在家多好啊……”
而被无情关在门外的周雪深呼吸两次,脸上挂着的笑很僵硬,提着礼品转身走了,背影很气愤。
直男!抛媚眼给瞎子看!
“……”
林枫总爱出门跑步,早上晚上都会去,他自以为,他和周雪是没什么交集的,可没想到,每次出去跑步都能偶遇到她。
然后她就会笑意盈盈的到他身边搭话。
次数多了,他终于回过味来了。糟糕!冲他来的!
他很不理解的跑到姐姐面前诉苦:“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不来找你们,为什么要跟着我?”
那个女孩甚至在小区里买了一套房,搬过来住了。掐指一算,林枫惊讶的发现,那姑娘找他的次数比找姐姐姐夫的次数更多!
“或许是看上你了?”林溪喝了一口水,合理猜测。
林枫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可别,我还是个孩子。”
“二十岁的孩子?”周川听到这话,没忍住踹了他一脚,似笑非笑的说:“你可不是孩子了,这不,开始犯桃花了。”
林枫假笑,“这‘好运’还是留给您吧。”
“滚。”
为了避免挨揍,他转身跑了。
好一会儿,林溪瞥了周川一眼,“那个小姑娘为什么要缠着小枫?”
周川耸耸肩,“没办法,我小舅子太帅了,有小姑娘看上可太正常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
终于在快开学的某天早上,林枫像往常一样出去晨跑,又遇到了周雪。
周雪拦住他,用很乖的语气对他告白:“林枫哥,我第一次见你就很喜欢你。你还没有女朋友吧,你看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
林枫惊呆了,眨眨眼,“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
当晚,他火急火燎收拾行李,和姐姐说再见。
“姐,你跟姐夫好好的啊,我就先回学校了哈。”
又嘱咐姐夫:“照顾好毛毛。”
紧接着,连夜就扛着行李跑路了。一直来到了学校,才终于呼出一口气。
林溪看到周川笑得很高兴,似乎早有预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