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秀住的东屋正房里,安秀轻拍着入睡的喜妞,也正和肖抱弟说话。
晚上用油灯照明的年代,习惯性的都睡得早,宝妞睡在肖抱弟的旁边,也在肖抱弟的手里拍哄着入睡。
安秀和肖抱弟的声音压得很低。
“娘,你可别吓着,长年带回来一万块钱,他也让我多买点东西在家里,这日子,穷怕了。”
安秀淡然的语气表达出最激烈的心情。
穷怕了。
这是数代穷苦的人家里最扎心的一句话,一句很伤人也能伤到自己的大实话,在这里服务生觉得很好代入,只要伤感就能让真情淋漓尽致。
肖抱弟根本没来得及吃惊,就被安秀的最后三个字震撼到内心,她的眼眶湿润起来,慢慢的也红了。
一个字没有多说,她懂了,理解了,也只能被扎得很深。
“娘听你的。”
安秀接下来就好说的多:“娘,粮食只有三千多斤,这远远不够,我还担心的很呢。肉也只有两百来斤,家里有这么多的人,这点肉好做什么。再说野猪身上炼不出来多少油,家里还是猪油多点能安心......”
她絮叨着说起来,肖抱弟被硬控了似的,呆滞的听着,全程都没有说出一句代表她主观意愿的话。
全天班09:服务生,婆婆被你重伤了。
安秀匆匆忙忙的回它:没办法,穷怕了这三个字,我自己说出来的时候,我自己心里也忽然出来一个大洞,就像我的加分,我实在穷啊。
全天班09:......有时候我有选择性耳聋。
安秀讽刺过,自然不再理它,继续和肖抱弟说着。
外面有脚步声的时候,很快就到门外,赵长年推门进来,带着一张笑脸,和披着的两肩微白,风霜因此像围绕他的背景音,默然无声又带着气势的一起出现。
安秀明知道今天下雪,却还是在他这样的出场里感到意外,就像日常里要刷牙要洗脸,只是没有定下来时间,正想着别的事情,洗脸水放到面前,也就意外了一下。
“下雪了?”
油灯昏暗照出方寸之地,整个炕的视角是灰扑扑的,只有人物生动而灵活。
肖抱弟是看见大儿子就开心的笑着,笑容在慈祥里生动,安秀是油灯光照出的红扑扑,灵活而又生动。
赵长年没来由的心生喜悦,也笑得生动起来。
肖抱弟不是没眼色的婆婆,从儿子对儿媳的态度看出亲昵,带笑下了炕,小声的道:“娘回去了。”
她背后的阴影里,刚才被身体挡住看不见的地方,睡着赵栓宝。
安秀不是原主,没什么感觉,赵长年觉得脸上**辣的,下意识的挽留着:“娘,再坐会儿。”
安秀此时后知后觉的明白,脸上的红晕染了开来,也是道:“娘,再和长年坐会儿吧。”
“不坐了,大妞二妞今天和她们爹娘睡去了,可是你爹还等着我呢。”
安秀小小的白了赵长年一记眼风,赵长年收到以后再次试图弥补他娘拔腿就走的尴尬:“那个,娘,秀要买东西,你别说她。”
肖抱弟已然是清醒状态,从“穷怕了”的硬控里走出来,她带着诧异接着被“习惯”硬控,脱口问道:“秀,你爹娘给的都是大米和白面粉,比村里分的粮食要精细的多,那是实打实的三千多斤,你们一家子可是一年都吃不完,你们也不缺粮食啊。”
什么叫实打实的三千多斤?
村里分粮食,到手的是没脱壳的麦粒,带着外皮的玉米,大豆的重量也有可能包含豆荚,分给你一千斤,实际脱壳磨粉再去皮以后,再称重就不到一千斤。
安秀以安新国名义弄进家门的三千多斤,清一色的脱壳大米,精细的米粒,和颜色雪白的面粉,赵得地夫妻和赵德山都夸了又夸,说这样好的大米和面粉以前从没有见过。
就是往年他们分的粮食不够吃,手里有钱另外去镇上和县城购买,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精米和面粉。
这应该是去的小店铺,没有质量较好的米面,也有可能是他们衣着就不像购买精细米面的人,伙计们就没有拿出样品来推荐。
在肖抱弟看来,赵长年一家只有四口人,两个大人两个孩子里,还有一个是吃奶的孩子,一个月吃不到两百斤,三千多斤可以吃上一年还要多,完全不需要再购买粮食。
这也是肖抱弟和赵得地都没有占儿子便宜的想法,要不是父子谈话,赵得地也准备和儿子住上几天,就搬回老宅。
这对公婆根本没有想过三千多斤的粮食里,有他们那一份儿。
他们不知道没有关系,安秀今天再来告诉他们一遍。
安秀坦然的回肖抱弟:“娘,三千多斤不够我和长年、你和爹、长茂一家几口吃的,我对你交个底,没有三万斤粮食在手里,我这心都慌的很。”
抿一抿嘴唇:“不知道为什么,长年把钱给了我,我就开始慌的很。”
肖抱弟又一次被吓的不轻:“你想要存着三万斤粮食吗?”
她一面说,一面再次全盘理解安秀刚说出来的话,在三万斤以前说的还有话才对,可是心头猛的出来一下子巨声,像有什么在她心弦上拨的动静太大,肖抱弟一时间耳目都不清晰,停顿片刻,她紧接着听懂安秀的话。
原来是给全家吃的啊。
她叹了一声:“秀啊,爹娘和长茂可不在你家吃下去啊,长年回来了,我们就回去了。”
安秀抬眼看赵长年,仿佛在问,你和爹说了吗?
赵长年再次发挥他大儿子的优势,他对于他的娘也是没什么耐性,直截了当:“娘你去问爹,现在就是不管秀怎么买,你别说她。”
肖抱弟老实的答应:“哦。”
安秀差点没笑出来,这波硬控实打实的更加厉害。
大儿子发话,肖抱弟就把这个话题放下来,转到另一个话题上面,忧愁道:“你爹说帮你挖地窖,可你要买三万斤,那得多大的地窖。”
赵长年又不耐烦了,刚才他像是进来就撵娘离开,不自在的那个是他,这会儿嫌他娘话多的也是他。
“地窖的事情交给我,娘你别多管了,就是我对你说的话,你放在心上就行。”
安秀啼笑皆非,这位在家里说话是真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