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乐陶跟在赵清安身后亦步亦趋地走进政府办公楼,哪怕是在过年,这里依旧还有不少的工作人员在办公。
在路上遇到和赵清安打招呼的人时,跟着他身后冯乐陶总觉得胡乱猜想,马上要和他结婚的人会不会也在这栋楼里,会不会在下一个转弯遇见那让她羡慕的女孩。
赵清安推开办公室的门,站在原地看着走得越来越慢的人,“地上有钱吗,要低着头走。”
联想被打断,冯乐陶抬头看向那面露不耐的男人默默加快了脚步。
这里和京城不一样,没有暖气供应的办公室里烧着煤炉取暖,她看着赵清安把手提箱放在沙发旁,转身又朝门口走去。
路过她身边时停下来朝她伸出手,正当冯乐陶犹豫着想把手搭上去前,赵清安开口了,“你头上的围巾解下来,我拿出去抖抖。”
尴尬得脚趾抓地,冯乐陶低头把棉服的拉链往下拉了一点,在衣服里解开围巾。
那团白色的围巾落在赵清安手里,像抓着天上柔软的白云,临出门前只嘱咐了一句去烤火人就消失在门外了。
冯乐陶去过她爸爸在外交部的办公室,也去过她妈妈在舞团的办公室,这样简陋的办公室是第一次见,甚至墙壁的颜色都斑驳了。
坐在挨着火炉的沙发旁,冯乐陶盯着皮箱发呆,里面装的是赵清安寄给她的日记本,见到他后原本坚定地决心开始摇摇欲坠,她好舍不得啊,保管了这么多年连道折痕都不舍得留下。
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飞过,她沉浸在回忆里连赵清安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冒着热气的水杯放在眼前,她眼里酸涩不敢抬头甚至连他说什么都没听见,拿起茶杯就往嘴里倒。
很快,辛辣的生姜味充斥着她整个口腔鼻腔,仿佛整个人泡进生姜汁里,辣得她眼泪直流。
短短几秒从小小声的哽咽到张着嘴无声无息的哭着,像是在发泄什么。
赵清安叹了口气,从刚开始他就在提醒这是姜茶会很辣,哪能知道她跟没听见似的一口气喝完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来喝口茶压一压。”用热水洗干净水杯里残留的液体,赵清安重新倒了一杯茶推到她手边。
从抽屉里拿出保存得很好的一块手绢,用热水浸湿,赵清安在冯乐陶身边蹲下,他强硬地抬起小巧的下巴用温热的手绢擦干净她脸上的泪珠,甚至连鼻子也没放过。
真可怜啊,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漂亮的大眼睛都给哭红了,有这么辣吗。
看着赵清安手里的脏手绢冯乐陶尴尬极了,哪有这样的,这还让她怎么哭下去啊。
“说说吧,谁给你委屈受了,大过年的跑到这来找我主持公道。”
赵清安依旧蹲着,微微抬头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眼底藏着化不开的情深,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
“我是来还你东西的。”冯乐陶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索性避开视线,鼓着勇气决定速战速决。
她起身拉过旁边的皮箱放在地上打开,里面全是大小不一的本子。冯乐陶眨了眨眼睛用力抠着自己的手心,深吸一口气沉默地把里面的日记本拿出来,甚至还按照年份排了序。
在冯乐陶拉过箱子时赵清安就站起来看着窗外还在下的白雪,世界突然变得好安静,静到只能听见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都在这了。”
赵清安低头看向茶几上垒得高高的,十分眼熟的日记本,最上面的这本还是前几天他亲手送到冯乐陶手里的。
“你这是要和我划清界限?”没有起伏的声线,仿佛在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赵清安想明白了,能让她特意跑一趟送日记本回来,多半是因为他和颜阿姨谈过的那个话题。
“我没有。”
“没有?那你是什么意思。”赵清安目测了一下,还真就全还回来了啊。
“需不需要把你的也带过来当面交接一下。”见她真点头了,赵清安怒极反笑。
很好,为了个男的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和他撇清关系,他是有多差劲才不会被她看见,赵清安双手叉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一点。
“现在回去拿吗?”冯乐陶倒是真没想起来她的日记本还在赵家,幸亏了赵清安提醒,要不然以后该说不清了。
“早丢了。”
冷冰冰的话再次砸向冯乐陶,她又想哭了。他的日记本自己保管的那么好,自己的却早被丢了,赵清安是坏人。
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泪,冯乐陶拉上皮箱绕过赵清安往外走,还不忘了拿上自己的围巾。
她想她的好妈妈了,她不想再看到这个坏人。
“站住,你想去哪?”
赵清安面含怒气,阴沉沉的视线死死盯着要扭开门的冯乐陶,就这么不想和他再待一会吗。
“回家选饼干。”越想越觉得自己好惨,冯乐陶死死咬住嘴唇不肯泄出一丝声音。
“选饼干?”话题跳的太快赵清安有些跟不上,他按着阵痛的额角上前拉了拉冯乐陶的衣服,不出意外的得到一个倔强的背影。
“有话好好说,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走。”
好说歹说最后还是把冯小姐请回了沙发坐着,赵清安有些头疼,“今天怎么这么爱哭啊,冯姐姐?”
“咱收一收,说说饼干好不好?”办公室里没有可以再用来擦眼泪的东西了,那块洗干净的手帕被冯小姐嫌弃得厉害。
“柳阿姨说你对象喜欢吃饼干,这边的饼干不好吃,让我妈帮她挑一些好的寄过来,双方家长见面的时候当做见面礼送给你对象。我妈信任我的口味,所以让我帮忙试吃。”
“至于这些日记本主要是怕以后她……嫂子知道会误会,我都说完了,能让我走了吗?”
一口气把话全说了,冯乐陶发现并没有那么难以开口,她抬头看向没吭声的赵清安,眼睛红得像是一只兔子。
在她开口说出‘对象’两个字的开始,赵清安表情从迷茫、震惊、惊讶到了然。
所以她哭得这样厉害,不是因为生姜水不是因为他骗她丢了日记本,而是犯傻了。
赵清安没忍住笑出了声,“真是个傻子。”
没想到自己这番话在赵清安这里只得了个‘傻子’的评价,冯乐陶拿起围巾就往他身上打,不管了什么办公室不办公室,这人今天就是欠收拾。
护住要作乱的冯乐陶,赵清安问她,“你这样独自出门,你对象不担心吗?”
掐他脖子的动作一顿,冯乐陶小声回答,“我没有对象,是我妈乱说的。”
“还说自己不傻,你被骗了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