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平端着饭碗时不时喝上一口粥,总觉今天怪怪的有点不对劲,他环顾一圈发现桌子边少了他孙子,没有那小子叽叽喳喳的声音下饭还真不习惯。
“清安呢?”
听见公公的问话,柳萍连忙放下筷子回答,“清安上班去了。”
“今天这么早啊,他吃早饭了吗?”赵国平很诧异,他孙子上班是积极了些,但从没发生过连早饭都不在家吃的情况,难不成最近县里有什么要紧事吗。
“他带去食堂吃了,爸你别管他,尝尝这个刚腌好的萝卜,配粥吃正好。”
柳萍用公筷给公公夹了一筷子咸萝卜,马上要过春节了,舞团最近在抓紧排练,她得早点到地方看着姑娘们练习,实在没功夫管儿子。
匆匆吃完早饭,柳萍回房间换了身衣服跟在身后帮她拿包的丈夫嘱咐几句,“你在家看好爸,他年纪大了身边离不开人,出去转转也得多穿几件衣服。”
赵军路边帮媳妇儿围好围巾边连声应道:“知道了知道了,柳老师路上骑车慢点。”
自从休假回来,赵军路的工作就是每天陪着他爹喝喝茶下下棋,再陪他娘买买菜做做饭,生活规律得不行。
送走了上班的媳妇,又钻进厨房洗刷碗筷,擦了擦手上的水滴赵军路一回头就看见坐在门前的摘菜的老娘。
他娘嫌他摘的菜丑,所以只能拿着小板凳在旁边作陪,听着老娘讲讲大院里的八卦,偶尔还附和几声证明自己没走神。
见老娘神秘兮兮凑过来要跟他讲小话,赵军路配合地凑过去仔细听,结果猝不及防听到了自己儿子的八卦,“最近清安那小子是不是有情况啊?乐陶那丫头……”
这回他还真不知道,呆愣地‘啊’了一声打断他娘的话。
何秋亭无趣地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这儿子儿媳就没一关心孙子的,“他最近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昨天都快十点了才回来,今早天刚亮又走了。”
手里的青菜往盆里一丢就开口数落儿子,“你和清安原本相处的时间就少,一回来只知道贴着媳妇,根本不关心儿子,要不是清安脾气好对谁都笑呵呵,换个拧巴的我看你怎么办。”
“你媳妇也是个不着调的,孩子不回来吃饭她居然最先想到不做他的饭正好给家里省粮食。”
一说到这件事何秋亭就有火发不出,因为儿子儿媳两地分居她本就偏疼儿媳一些,可是当她认真的反复询问儿媳时,她还一脸认真地劝她吃剩饭对身体不好,活像这儿子不是她生的一样。
赵军路倒是在心里十分认同,讲道理,如今正缺粮,儿子单位管饭那确实是正好省粮了啊,不过这话他要是这么说准被骂。
“我也不知道那小子最近在忙些什么,要不咱下午去接他下班?”赵军路摸着没来得及刮的胡茬提议道。
孙子工作这么久何秋亭没有去过一次政府,总觉得去政府会给孙子招来闲话,“不行不行,单位哪能说去就去的。”
“娘不是担心他吗,咱就去看看呗,就像小时候接他放学一样。”
听到儿子这么说,她想起孙子刚上学的样子,别看他矮矮的小小的像只没长大的小狗崽,每次放学就数他跑得最快嗓门最大。
“他都三十了又不是认不得回家的路,有什么好接的。”何秋亭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开始期待孙子见到她会有什么反应了,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笑着跑过来高声喊她奶奶。
赵军路能不懂老娘的心思吗,让老娘去看看也能放心,儿子那么大的一个人了还能饿死自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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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清安还不知道他奶奶今天要来接他,他现在在办公室里憋屈地看着胡为民。
宽敞的办公桌被胡叔叔霸占了,他只能缩着身子在茶几上办公,时不时还要接受胡为民的拷问,像极了上学时在家写作业的自己。
办公室人来人往,每个进来的人见到赵清安的样子都是先惊讶,再沉默,最后在外面的办公区传来一声声压抑的轻笑。
赵清安突然反思是不是自己平常没有架子和他们相处得太好了,以至于他们不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哪怕说外面有多余的座位可以临时办公也好啊,竟然还一起笑话他,实在过分。
这样的办公氛围胡为民几乎没见过,如果自己不在这里,这小子是不是能和外面那些人闹起来。
开会时倒是个顶个的认真严肃,完全看不出他们是这样相处的,领导班子还是年轻人太多了,不够严肃。
赵清安倒是持有反对意见,“我没觉得这样不好啊,对工作认真负责并不耽误增进同事之间的友谊。”,他甚至有些得意,“年轻人脑子转得快接受度也高,当然我没有说胡叔叔脑子转得慢的意思。”
胡为民:……你还不如别补充说明。
“比如我当初提议让那些在黑市卖粮的找他们上游买粮,可以将功折罪这个提议当时可是全票通过的。”
“这样不仅政府有了粮,牢里还能省几年的粮食,何乐而不为呢。”
“只要他们工作上不出差错就行。”赵清安最后总结道,他对下面的人一向不严苛,工作氛围轻松了才能碰撞出更多火花做出更好的成绩。
“胡叔叔你就放心吧,我会看着他们不会弄出乱子的。”
时钟在滴答滴答转动,楼下院子里传来货车刹车的声音,赵清安收好手上的资料平静地面对即将要和他抢粮的胡为民。
于公他是省长,于私他是爷爷的好友,事已至此不挣扎也是一种体面。
敞开的办公间内听到县长办公室开门的声音,众人纷纷满眼期待地看着经过门口的县长,嘴里想喊的话在看见跟在后面的省长秘书时全都咽了回去。
加油县长,我们大家都在等你带新鲜的青菜回来。
安静的办公室里突然传来一句疑问,“我怎么觉得县长表情有点不对。”
“那个,我也觉得,但是说不上来。”
“有种颓废认命的感觉。”
“为什么啊,今天有青菜送到县长为什么不高兴?”
“该不会是线人的全部家当吧?”
“有可能,冬天的青菜多贵啊。”
“要是什么时候不缺粮缺菜就好了。”
“听到了吗,农业部的同志们,好好干啊”
“瑞雪兆丰年,明年收成肯定好。”
“这雪是有点多了哈。”
“……”
这些话可不能乱说,明年定是极好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