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弹玻璃外的暴雨声在耳膜上敲击出密集鼓点,陈列架上二十七幅赝品的磷光标记突然同时熄灭。
我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翡翠纹路在视网膜上灼烧出青烟状的轨迹。
\"缅甸蟒栖息地湿度在75%以上。\"柳思思的绷带在证物箱棱角上勾住一缕棉絮,\"这些防尘剂里添加的硅藻土——\"
\"来自海运集装箱。\"我抓起警用平板调出港口卫星图,指尖在三个闪烁的红点间划出等边三角形,\"每周三凌晨四点,远星号游轮会在三角形中心海域关闭定位系统。\"
刘警员突然撞开仓库铁门,防水服上的雨珠在地面拖出蜿蜒水痕:\"海关数据库有匹配记录!那艘船今晚有场慈善拍卖会!\"
当我的皮鞋踏上邮轮甲板时,海风裹挟着香槟与鱼子酱的气息钻入鼻腔。
拍卖师槌声响起刹那,我对着袖扣说了句粤语:\"三号厅波尔多年份不对。\"
十二名伪装成侍应生的特警同时掀翻餐车,我旋身躲过飞溅的香槟液,后腰抵住的展柜玻璃突然映出三道银色反光。
弹道预判轨迹在视网膜上交织成网,我抄起冰桶泼向水晶吊灯,三百枚棱镜将镭射瞄准器的红点折射成漫天星辰。
\"洞察之眼!\"我在心中默念。
翡翠纹路如藤蔓爬满瞳孔,时空褶皱里浮现出七小时前的情景:戴翡翠扳指的手将《月下鹤影图》塞进救生艇,画轴末端沾着半片银杏叶。
警笛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时,我正用领带缠住暴徒手腕。
海警快艇掀起的浪花扑灭甲板火光,陈馆长抱着失而复得的青铜爵踉跄跑来,他西装前袋里的钢笔在打斗中戳破了真丝衬衣。
\"小心!\"柳思思的声音穿过嘈杂人声。
我本能地后仰,子弹擦着发梢嵌入柚木地板。
反手掷出的拍卖槌精准击中通风管道,藏身其中的狙击手栽进香槟塔,破碎的高脚杯在月光下绽开冰凌之花。
当最后一名歹徒被塞进警车时,我靠着船舷数呼吸次数。
过度使用能力的后遗症让视野里的星光都带着毛边,柳思思递来的热可可杯壁上,映出她欲言又止的侧脸。
\"装裱夹层里有东西。\"她突然用杯底在栏杆上敲出摩斯密码的节奏,绷带缝隙透出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不是纸张,是某种生物纤维......\"
海风突然转向,送来货舱深处未拆封的包裹气息。
我瞳孔猛地收缩——那青铜器木箱的封条上,赫然印着某私立高中的火漆印章。
柳思思扑进我怀里的力道撞散了肋骨间的淤青,法医手套残留的丁香味混着她发间的消毒水气息,在暴雨过后的潮湿空气里酿成某种令人眩晕的甜。
她缠着绷带的小臂压在我肩胛骨位置,正好抵着被流弹擦破的衬衫破口。
“你肋骨断了三根。”她闷闷的声音从胸腔共鸣处传来,指尖却顺着我后颈的汗珠下滑,“救护车在码头待命。”
我低头看见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扇形阴影,那枚总别在白大褂上的银质解剖刀胸针,此刻正硌在我们相贴的锁骨之间。
海浪拍打船舷的节奏突然变得粘稠,直到陈馆长抱着青铜爵的咳嗽声刺破这层糖壳。
“年轻人要注意场合。”老馆长用绢布擦拭着青铜器上的海水结晶,镜片后的目光却瞥向货舱方向,“这爵耳里的泥垢……”
我顺势松开怀抱,指腹擦过柳思思腕间绷带渗出的淡红。
货舱飘来的咸腥味里混着丝异样甜香,像是实验室里泡着器官标本的福尔马林。
刘警员正押着最后两名暴徒穿过甲板,其中戴翡翠扳指的那个突然回头,被海风吹开的领口处露出半截纹身——缠绕着dNA链的眼镜蛇。
“致远!”柳思思突然攥紧我的袖口。
顺着她示警的目光望去,法医助理正从《月下鹤影图》的装裱夹层抽出半透明薄膜。
夜视镜下,那些纤维正散发着与货舱木箱相同的幽绿色荧光。
陈馆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青铜爵从他颤抖的指间坠落。
我飞身扑救时,“洞察之眼”不受控制地启动,翡翠纹路在视网膜上灼烧出三秒预判轨迹——青铜器坠地的角度、飞溅的碎渣、还有老馆长皮鞋后跟不慎带起的……
“小心硫酸铜!”
吼声出口的瞬间,柳思思已扯下真丝领带甩向半空。
深蓝绸缎裹住青铜爵的刹那,几滴蓝绿色液体穿透布料,在甲板烧出蜂窝状的焦痕。
陈馆长跌坐在救生艇旁,手里攥着从西装内袋掉出的银杏标本,叶片脉络在月光下宛如电路板。
“这不是西周青铜器。”柳思思用镊子夹起沾着液体的纤维,“爵耳里的沉淀物含有放射性同位素,初步判断是近十年做的旧。”
海警的探照灯扫过货舱时,我注意到那个印着校徽的木箱不见了。
刘警员擦着汗跑来汇报,说在狙击手的防水靴夹层里发现了张撕碎的课程表,残存的“生物竞赛班”字迹被血渍洇成锈褐色。
“结案报告明天再写。”我接过柳思思递来的止疼片,任她裹着纱布的手指拂过我太阳穴。
码头路灯在她瞳孔里淬出琥珀色的光斑,那些没说完的话都融进了浪涛声里。
回程警车上,陈馆长蜷在后座喃喃自语。
车载广播突然插播的新闻让他浑身一震——某私立高中荣获国际科技创新大赛金奖,获奖项目是新型文物保护涂层材料。
“他们校长上周刚来馆里捐赠过北魏陶俑。”老馆长擦拭镜片的手抖得厉害,“说是学生社团的3d打印作品……”
我假装没听见证物袋里突然响起的蜂鸣。
那枚从救生艇找到的银杏叶正在密封袋中高频震颤,叶脉间隙渗出荧蓝液体,像极了“洞察之眼”过度使用后残留的视觉残影。
柳思思突然伸手关掉广播,她腕间检测器的红光在昏暗车厢里明明灭灭。
雨又下了起来。
挡风玻璃上的水幕将霓虹灯扭曲成流动的血管,后视镜里,海天相接处隐约有艘没有舷号的拖船正驶向私立高中所在的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