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缝里的寒气像毒蛇般往衣领里钻,我攥着柳思思的手腕在嶙峋的岩壁上磨出血痕。
身后传来杨教授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洛阳铲与岩壁摩擦的火星在我们脸上跳动成诡异的图腾。
\"别回头!\"我吼得嗓子发疼,那些倒悬的青铜棺椁在视网膜上残留着荧光重影。
突然有黏腻的触感缠住脚踝——是菌丝,那些本该在古墓外就死绝的荧光菌丝正顺着裤管往上爬。
柳思思突然挣开我的手,解剖刀寒光闪过。
刀刃割开菌丝的瞬间,紫色汁液喷溅在岩壁上腐蚀出蜂窝状孔洞。\"小心分泌物!\"她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刀锋却在半空凝固。
前方十米处的菌毯突然隆起人形,量子态的光谱在黑影手中凝聚成三棱刺。
墨影的脸藏在防毒面具后,可那双眼睛...那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睛,虹膜里游动着密密麻麻的机械齿轮。
\"退后!\"我拽着柳思思撞向右侧凹槽,三棱刺擦着耳畔钉入岩壁。
被击中的石块竟像融化的蜡烛般流淌起来,杨教授背包里的罗盘指针开始疯狂旋转。
墨影抬手在虚空画了个倒三角,整个通道突然刮起带着金属碎屑的怪风。
吴达山挂在腰间的指南针\"咔\"地裂成两半,他惨叫着捂住渗血的右眼——有半片指针插在眼皮上颤动。
\"趴下!\"我将柳思思按在身下,头顶掠过三道量子光束。
菌丝被灼烧的焦臭味里混着血腥气,杨教授的白大褂下摆燃起幽蓝火焰。
老人竟直接扯下燃烧的布料拍打岩壁,迸溅的火星在墨影脚边炸开细小的时空裂缝。
就是现在!
我发动\"洞察之眼\",视网膜瞬间被撕扯成两万块棱镜。
在量子化的视野里,墨影每次瞬移都会在左侧肋骨位置闪现红色光斑——那是机械心脏的冷却阀!
\"老杨!
十二点钟方向!\"我抓起洛阳铲掷向正在凝聚能量的黑影。
金属碰撞声里爆出齿轮卡壳的异响,墨影的动作出现0.3秒凝滞。
柳思思的解剖刀已带着破空声刺向那处光斑,刀刃却诡异地从量子躯体中穿透。
剧痛突然在太阳穴炸开,过量使用能力的反噬让我眼前发黑。
朦胧中看见墨影的三棱刺即将洞穿柳思思咽喉,我本能地抓起吴达山掉落的巧克力锡纸——血蝉图腾在菌丝荧光里泛着暗红。
\"看这个!\"我将锡纸抛向墨影面门,防毒面具下的齿轮眼突然收缩。
就是这瞬间的迟疑!
柳思思的刀锋精准挑开他腰间皮扣,某个青铜蝉形装置滚落在地。
整个通道突然响起百万只蝉同时破茧的尖啸,墨影化作数据流消散前,我清楚看见他脖颈浮现出与土行孙集团相同的血蝉刺青。
柳思思突然揪住我的领口,解剖刀上的荧光液体滴在我锁骨上灼出白烟。\"你早知道有这种怪物对不对?\"她眼底的血丝像裂开的陶瓷,\"那些棺材...那些该死的蒲公英种子...你究竟还瞒着我多少事?\"
我想解释三天前在机械残骸里发现的种子图谱,可岩壁深处传来的心跳声越来越响。
杨教授突然用洛阳铲猛击地面:\"都闭嘴!你们听——\"
菌丝网络正在石缝顶部编织成视网膜状的薄膜,数千具青铜棺椁的倒影在其中明灭。
当第七次心跳声炸响时,所有棺盖同时开启三厘米,紫黑色雾气凝结成土行孙的侧脸轮廓,又在下一秒被突然涌出的荧光液体冲散。
吴达山突然发疯似的用头撞墙,他后颈的皮肤下凸起蝉翼形状的肿块。\"他们来了...他们一直都在...\"研究员嘶吼着扯开衣领,胸口赫然纹着正在褪色的血蝉图腾——和墨影脖颈上的一模一样。
柳思思的解剖刀还抵在我喉结上,菌丝荧光将她睫毛的阴影拉得很长。
我想起三天前那具胸腔里开满金属蒲公英的尸体,腐殖质的气味和此刻如出一辙。
“那些种子会寄生在机械元件里……”我刚开口,整条墓道突然剧烈震颤。
吴达山后颈的蝉翼肿块“啵”地爆开,飞溅的黏液在空中凝结成血色冰晶。
杨教授抡起洛阳铲击碎冰晶,碎屑却在菌丝网上折射出密密麻麻的复眼。
某种低频震动从脚底漫上来,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不是洞察之眼的反噬,而是……我猛地扯开领口,三天前被种子划伤的锁骨位置,此刻浮现出半透明的蝉蜕纹路。
“你果然被污染了!”柳思思的刀尖压进皮肤半毫米,却在看到我胸口异状时瞳孔骤缩。
她白大褂口袋里的尸检记录本突然无风自动,夹层里的x光片簌簌抖动——所有骨骼影像都扭曲成蝉蛹的形状。
杨教授突然扑到岩壁前,老花镜片上倒映着菌丝网膜的变化:“这不是生物荧光……是摩尔斯电码!”他颤抖的手指顺着光点游走,“小心……沙……”
最后一个光点尚未亮起,吴达山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
他胸口褪色的血蝉纹身正在渗入皮下组织,随着肌肉蠕动逐渐变成土行孙的侧脸。
研究员佝偻着背脊扑向柳思思,指缝间弹出的骨刺泛着幽蓝。
“蹲下!”我拦腰抱住柳思思滚向左侧凹槽,吴达山的骨刺在岩壁上犁出三尺长的火星。
杨教授抡起工兵铲劈在他肩胛骨上,金属碰撞声里竟迸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响。
柳思思突然扣住我手腕,解剖刀精准挑开我领口第二颗纽扣。
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将某种冰凉的药剂拍在我锁骨蝉纹上:“噬菌体抑制剂,只能维持……”
她的声音被突然爆发的蝉鸣淹没。
菌丝网膜上的所有复眼同时转向西北角,数百具青铜棺椁的开启幅度扩大到十厘米。
紫黑雾气凝成的土行孙虚影这次清晰到能看见他嘴角的痦子,那家伙正在对着某个发光的罗盘状装置狞笑。
我后颈汗毛倒竖,那种被无数复眼舔舐的恶心感又来了。
柳思思突然把尸检记录本塞进我怀里,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磁卡:“今早在你枕头下发现的,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有我办公室的……”
整座古墓忽然响起编钟奏鸣的旋律,菌丝荧光随着音阶变换切换颜色。
吴达山残破的身躯正在菌毯上重组,破碎的肋骨间伸出荧光触须。
杨教授突然惨叫一声,他的洛阳铲手柄上不知何时爬满了金属蒲公英,银色冠毛已经扎进指缝。
“别看他的眼睛!”我捂住柳思思正要转头的脸,但还是晚了一步。
她瞳孔里倒映出墨影消散前留下的数据流残影,防毒面具下的齿轮虹膜正在她视网膜上重组。
剧痛从锁骨蔓延到太阳穴,我强行发动第三次洞察之眼。
量子化的视野里,所有青铜棺椁都通过菌丝与土行孙虚影手中的罗盘相连,而罗盘的指针……竟然是我们进入古墓时在盗洞发现的北魏铜钱!
柳思思突然软倒在我怀里,解剖刀“当啷”坠地。
她耳后浮现出细小的齿轮纹路,呼吸间带着金属摩擦声:“丁致远……你的心跳……为什么有……两个频率?”
我没敢告诉她,三天前植入的噬菌体正在吞噬锁骨上的蝉纹。
菌丝网膜突然剥落,化作千万只荧光蜉蝣扑向青铜棺群。
当第一个棺椁完全开启时,我听见土行孙的声音混在编钟声里传来:
“游戏才刚开始……”
某种比黑暗更浓稠的阴影从墓道深处涌来,带着铁锈味的压迫感碾过每个人的胸腔。
柳思思的埋怨还卡在齿缝间,却被突然逼近的诡异声浪冲散——那是无数青铜器在血肉中蠕动的黏腻声响,混杂着电子元件短路的噼啪声,正从三个方向朝我们包抄。
杨教授突然将燃烧的衣袖甩向菌丝网,火光里浮现出三十秒倒计时。
“跟着磷火走!”老人踹开正在异化的吴达山,浑浊的眼底第一次露出恐惧,“它们在用我们的记忆重构陷阱……”
柳思思的手指突然抠进我肩胛骨,她耳后的齿轮纹路已经蔓延到颈动脉。
在愈发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我听见她挤出一句带着电流杂音的话:
“丁致远……你的左眼……在流血……”
倒悬的青铜棺突然同时发出蜂鸣,菌丝荧光在瞬间熄灭。
黑暗中有冰冷的金属触须缠上脚踝,柳思思未完的质问化作一声闷哼。
当第一缕幽蓝鬼火重新亮起时,我看见三百具棺椁的阴影正在菌毯上拼合成土行孙的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