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根处的青苔蹭过手背,我贴着解剖楼外墙的排水管滑进灌木丛。
七小时前张校长摔在我脸上的辞退令还在口袋里发烫,此刻却被更灼人的发现炙烤着神经——那枚藏在舌尖的手术室钥匙正在分泌铁锈味的甜腥。
巡逻车的探照灯扫过林荫道,我屏息数着保安换岗的脚步声。
当第三支烟蒂在东南角监控盲区亮起时,我猫腰冲向垃圾处理站。
腐坏的康乃馨混合着84消毒液的气味钻入鼻腔,这味道让我想起柳思思解剖台上那些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子宫标本。
“致远哥!”
林小雨的声音从配电室拐角传来时,我的袖口正勾在生锈的垃圾桶边缘。
少女攥着数学练习册的指节发白,月光把她睫毛的阴影投在“高二(3)班赵文博失踪事件调查表”上。
我猛地抽回手臂,沾着胎脂的手术钥匙差点从喉间滑落。
“你又在找文博对不对?”她突然抓住我的腕表,表盘反光里映出解剖楼三层忽明忽暗的监控红点,“我知道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
尖锐的哨声撕裂夜幕。
鲍队长油腻的冷笑从十米外的梧桐树后传来,警棍敲击树干的节奏竟与胎儿监护仪的心跳警报完全吻合。
我反手将林小雨推进配电室,转身时后颈已经感受到橡胶棍带起的劲风。
“丁老师夜访妇科手术室上瘾了?”警棍擦着耳廓砸在铁皮垃圾桶上,震得我牙床发麻。
鲍队长制服上沾着产房特有的羊水腥气,领口第二颗纽扣闪着与张校长袖扣同款的金色校徽。
我佯装踉跄撞向墙角的医疗废物回收箱,趁机将沾着赵文博指纹的纱布塞进夹克内袋。
鲍队长突然僵住动作——他腰间对讲机传来器械清点的金属碰撞声,那频率分明是上周城南弃婴案发现场的监控干扰波段。
“往哪躲呢丁侦探?”警棍横扫我膝弯的瞬间,图书馆顶楼突然传来玻璃爆裂声。
我们同时抬头,看见有个白大褂身影从档案室窗口一闪而过,飘动的下摆露出市立妇产医院的工牌编号。
鲍队长分神的0.3秒足够我滚进通风井。
生锈的铁梯在掌心留下与手术钥匙相同的褐色锈迹,地下室的霉味里混着柳思思常用的那款茉莉花护手霜味道——这认知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洞察之眼!”
视网膜瞬间覆上灰蓝色滤镜,二十平米的阅览室在视野里展开三维建模。
赵文博三天前的全息影像正在第三排书架前踮脚,他颤抖的指尖掠过《妇产科手术图谱》的书脊,却在碰到《新生儿护理指南》时突然缩回。
汗湿的刘海下,瞳孔里倒映着某个穿着无菌服的身影。
我按住抽痛的太阳穴继续催动能力,看见少年从词典里抽出一张产科b超报告单。
当他转身时,后颈赫然浮现着与林小雨发梢相同的荧光标记——那是市立医院新生儿监护室专用的防走失油墨。
手机在裤袋里疯狂震动,柳思思的专属铃声此刻却像解剖刀划过神经。
我刚接通电话,她裹着冰碴的声音就刺破耳膜:“解释下校论坛置顶的照片?林同学给你递情书的样子真够楚楚可怜。”
监控截图上的林小雨正踮脚凑近我耳畔,角度刁钻得仿佛在索吻。
她马尾辫上的樱花发卡闪着诡异反光——那分明是张校长办公室监控探头的夜视补光灯。
“你听我......”地下室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通风管道传来重物拖拽声。
我摸索着退向安全出口,指尖突然触到赵文博影像最后停留的那本词典。
封皮内侧的凸起划破指腹,借着手机微光,我看见被挖空的书页里嵌着枚染血的U盘。
“致远哥小心!”
林小雨的尖叫与破风声同时抵达后脑,我抱头滚向书架间隙。
鲍队长的警棍砸碎古籍区玻璃展柜,飞溅的碎片中,有个贴着“07年产房”标签的陶瓷罐正在渗出淡黄色液体。
指腹的血珠滴在U盘表面,那些细密的血丝突然沿着接口纹路游走。
我捏着这枚发烫的金属块,突然想起上周城南弃婴襁褓里那枚刻着“S.K.q”的银质长命锁。
“致远哥!通风管道!”林小雨的喊声裹着金属震颤从头顶传来。
我攥紧U盘翻身滚进书架底部,鲍队长的警靴堪堪擦过耳尖。
他腰间钥匙串晃动的节奏很古怪——三短一长,和柳思思解剖室那台老式离心机的故障警报完全一致。
视网膜突然泛起灼烧感,这是“洞察之眼”强制启动的前兆。
我咬破舌尖用疼痛压制能力,却在抬头的瞬间瞥见鲍队长后颈的文身:缠绕着dNA链的七瓣菊,和沈科奇实验室门禁卡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丁老师对妇产科教材这么感兴趣?”警棍砸在身旁的《现代产科学》上,飞溅的纸页里突然飘出张泛黄的胎儿监护记录。
我瞳孔骤缩——2007年12月25日,胎心监护波形图上赫然标注着赵文博的学籍编号。
地下室突然响起婴儿啼哭的警报声,所有应急灯同时转为产房特有的暖黄光。
鲍队长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提线木偶,制服口袋里的对讲机传来机械女声:“实验体回收程序启动,坐标:图书馆b2 - 07。”
我趁机撞向身后的医疗废物回收箱,二十三个贴着“市立妇产医院”标签的黑色塑料袋轰然倾倒。
浓烈的福尔马林气味中,有个玻璃罐滚到脚边,泡在淡黄色液体里的脐带标本正泛着与林小雨发梢相同的荧光。
“抓住他!”鲍队长的咆哮震得顶灯摇晃。
六个保安从不同方位包抄过来,他们橡胶棍的敲击声竟然组成完整的胎心监护旋律。
我扯下消防栓玻璃门反手掷向配电箱,爆裂的火花中瞥见通风管道里垂落的樱花发卡。
攀上铁质书架时,小腿突然传来麻痹感——这是今天第三次使用“洞察之眼”的惩罚。
指尖刚碰到通风口边缘,鲍队长的警棍就砸中脚踝。
我闷哼一声坠落在古籍区,那本《妇产科百年纪要》自动摊开在1998年章节,沈科奇穿着白大褂的照片正在泛黄的照片纸上对我冷笑。
“小心!”
林小雨突然从通风管跳下来,她甩出的书包精准砸中鲍队长的面门。
数学练习册散落的纸页上,所有函数图像都诡异地呈现着胎儿心跳波形。
我趁机钻进排风管道,身后传来布料撕裂声——林小雨的校服外套被保安扯住,露出肩胛处巴掌大的七瓣菊胎记。
腐锈的金属管道摩擦着伤口,我在岔路口摸到黏腻的荧光标记。
左前方管道壁残留着茉莉花香,这该是柳思思今早来取证时蹭到的护手霜。
右下方传来新生儿啼哭的合成音效,混着沈科奇实验室特有的次声波频率。
“往左!”林小雨的声音从后方管道传来,带着奇怪的电子杂音,“致远哥,那些文件要送到......”
她的声音突然被刺耳的忙音切断。
我攥着U盘在黑暗中爬行,额头突然撞到个冰凉的金属盒。
手机微光下,盒盖上“S.K.q”的蚀刻标记正在吸收我的血渍,密码锁面板突然亮起赵文博的学籍照片。
身后传来犬类的低吼,三道冷白光束刺破黑暗。
鲍队长牵着三条植入芯片的罗威纳犬堵住退路,狗眼中的红光扫描仪在我手中的金属盒上来回游走。
领头的恶犬突然人立而起,颈圈投射出全息影像——正是我母亲七年前在市立医院的产科手术记录。
“游戏结束了,丁侦探。”鲍队长用警棍敲打着管壁,震落的灰尘在光束中形成胎儿b超影像,“把沈教授的实验数据给我,或许能让你看看当年手术室的监控......”
我猛地将U盘插入金属盒接口,蓝光扫过瞳孔的瞬间,整个管道系统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
那些荧光标记开始疯狂闪烁,在铁皮上投射出市立医院产科楼层的立体地图。
当第三条罗威纳犬扑上来时,我对着通风口滤网狠狠踹去——
月光混着茉莉花香涌进来的刹那,我看见了蹲在屋顶的柳思思。
她手中的解剖剪正反射着冷光,脚边躺着个被拆解成零件的监控无人机。
夜风吹起她白大褂的下摆,露出别在腰间的老式警用左轮手枪,那是她父亲生前缴获的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