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链车在沿海公路漂移的瞬间,我听见钢板焊接处发出濒临解体的呻吟。
柳思思整个人撞进我怀里,她怀里抱着的青铜器监测仪爆出刺目红光,屏幕上浮现的纹路竟与挡风玻璃上的冰裂纹完全重合。
\"无人机在绘制三维弹道模型!\"刘警员突然扯开防弹背心,露出绑在胸前的军用平板,\"二十秒后进入最佳射击角度!\"
我猛打方向盘冲进废弃船坞,车尾扫飞生锈的锚链。
在金属碰撞的火星中,后视镜里三架无人机突然悬停半空,翡翠色液体顺着起落架滴落海面——那些液体接触海水的刹那,竟凝结成半透明的胶状浮岛。
\"松香颗粒是声波共振介质!\"柳思思突然扯掉沾满尸蜡的手套,苍白的指尖按在青铜器纹路上,\"把车载电台频率调到114.7mhz!\"
当加密频道的电流声与青铜器震颤声重叠时,冷链车后厢突然传来冰层爆裂的脆响。
我甩开车门扑向冷藏厢,在零下二十度的白雾里,那尊西周神树纹青铜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氧化,鼎身饕餮纹中渗出翡翠色的锈迹。
\"他们用次声波催化青铜器病变!\"柳思思的声音在寒雾里发颤,\"这种腐蚀液体接触海水会形成声波反射层......\"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打断。
七辆改装越野车撞开船坞铁门,车顶架着的环形声波发射器正在与青铜器共振。
犯罪团伙首领戴着防毒面具站在车顶,他手里拎着的便携式发射器,分明是柳思思实验室失窃的次声波治疗仪。
\"小丁老师,现在投降还能给你留个全尸。\"变声器处理过的机械音在船坞回荡,他脚下越野车的轮胎突然开始高频震颤,满地松香颗粒腾空形成金色尘雾。
我闭上左眼发动\"洞察之眼\",视网膜上浮现出十分钟前的场景:这些混蛋在轮胎里安装了微型共振器,他们真正的杀招是让整个船坞地基共振塌陷!
\"刘警官,打他们右后轮内侧的银色装置!\"我抓起冷链车里的液氮罐砸向地面,\"思思带青铜鼎躲到冷链车底盘下面!\"
液氮接触海水的瞬间,船坞地面凝结出诡异的冰晶网络。
犯罪团伙的子弹在冰雾里划出蓝色弹道,我借着\"洞察之眼\"预判的轨迹翻滚到货箱背后,袖口钢针精准刺入最近敌人的喉部声带位置。
柳思思突然从冷链车底探出身子,她手里举着的青铜鼎正在吸收次声波能量,鼎身纹路亮起幽蓝微光:\"致远!现在切断所有声源!\"
我甩出最后三枚钢钉击碎敌方车灯,在骤然的黑暗中,刘警员点燃的信号弹照亮了整个战场。
支援警队的直升机恰在此时冲破云层,螺旋桨气流将金色松香尘雾卷成漩涡。
\"就是现在!\"我撞开防毒面具首领的枪口,他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与青铜鼎同时发出蜂鸣。
在\"洞察之眼\"的慢镜头里,我清晰看见镯子内部流淌的液态金属——那才是真正的声波控制器。
近身格斗的三十七秒如同世纪般漫长。
当他终于被我反剪双臂按在冷藏车厢壁时,柳思思突然将青铜鼎重重磕在甲板上。
古老的青铜器发出龙吟般的嗡鸣,七辆越野车的车窗同时爆裂,那些昂贵的声波发射器全部冒出青烟。
\"不可能......\"首领面具下的俄语咒骂突然变成惨叫——他手腕的翡翠镯子正在急速升温,液态金属渗透皮肤钻入血管。
我扯下他的面具,看到一张被声波烧伤的脸。
这个自称\"西伯利亚冰狐\"的女人疯狂大笑,嘴角溢出的血珠在半空凝结成冰晶:\"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守护什么......\"
她的话被警用直升机的探照灯打断。
当增援特警的绳索从天而降时,女人突然咬碎后槽牙里的胶囊,整个人像被抽干水分的标本般急速萎缩。
五秒钟内,她竟变成裹在警服里的木乃伊,翡翠镯子\"当啷\"落地碎成粉末。
\"丁哥!小心尸变!\"刘警员突然拽着我扑向右侧。
那具干尸的眼窝里喷出翡翠色火焰,却在接触到青铜鼎的瞬间熄灭成青烟。
柳思思跪坐在冷链车旁,她举着手术刀的手正在颤抖,刀尖上挑着一片正在融化的冰晶。
当警员们开始打扫战场时,陈馆长抱着失而复得的青铜鼎泣不成声。
老人在海风中哆嗦着解开西装纽扣,露出贴身收藏的战国玉璧:\"丁先生,这才是真正的密钥......\"
我抬手制止他说下去,转头望向正在采集干尸样本的柳思思。
法医手套上的尸蜡在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她低头记录数据时,一缕碎发垂落在沾着冰碴的睫毛上,验尸报告单在指间沙沙作响。
海雾不知何时漫上岸来,潮湿的咸腥味裹着警笛余音在船坞盘旋。
刘警员嚼着能量棒凑过来,突然盯着我手腕愣住:\"丁哥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见自己小臂上有道翡翠色擦痕,皮肤下仿佛有液态金属在流动。
柳思思的镊子\"啪\"地掉在铁板上,她冲过来时,我分明看见她白大褂口袋里滑出半张照片——那是我上周在犯罪现场满身是血却咧嘴傻笑的抓拍。
柳思思的镊子在地上弹跳出清脆的金属音。
她抓过我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法医手套的橡胶纹路在我皮肤上勒出浅红色网格。
\"别动。\"她声音里带着我从没听过的颤音,应急灯的冷光在她锁骨投下晃动的阴影。
当她的鼻尖几乎要碰到我伤口时,我闻到她发丝间残留的尸检室消毒水味,混着此刻海风的咸腥。
刘警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那什么...我去帮陈馆长搬青铜鼎!\"年轻人逃跑时差点被垂落的锚链绊倒,船坞里顿时只剩下制冷机组低沉的嗡鸣。
翡翠色纹路在我皮下缓缓流动,像是有生命的水银。
柳思思突然摘掉沾着冰碴的眼镜,睫毛上凝结的霜花随着呼吸颤动:\"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总不会是爱情魔药吧?\"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
这该死的幽默感总是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蹦出来,就像上次在爆炸现场跟拆弹专家讲冷笑话。
柳思思猛地抬头,月光在她瞳孔里碎成粼粼波光。
她突然揪住我染血的领口,医用剪刀的寒光闪过,我锁骨处骤然一凉——她竟剪开我三层衣服,把听诊器直接按在心脏位置。
\"每分钟122次。\"她冰凉的指尖压在我颈动脉,\"丁致远,你...\"
咸涩的海风突然灌进破损的车窗。
远处螺旋桨的轰鸣中,我清晰听见她喉间吞咽的声音。
她白大褂口袋里的照片被风吹得翻卷起来,那张我满身是血却咧嘴傻笑的抓拍,此刻正被她用沾着尸蜡的手按在胸口。
当第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我手腕时,我以为是下雨了。
直到她突然把额头抵在我肩窝,我才意识到那是她的眼泪正在融化睫毛上的冰晶。
这个永远用解剖刀般精准的语言描述死亡的女人,此刻在我怀里颤抖得像暴风雨中的海鸥。
\"你总是这样...\"她带着鼻音的声音闷在我肩头,\"上周在化工厂也是,明明检测仪都报警了还往里冲...\"
我抬起没受伤的手,迟疑地悬在她后背。
制冷机的铁皮外壳突然发出\"咔嗒\"异响,我们同时转头,看见陈馆长正抱着青铜鼎假装研究上面的纹路,老花镜都快贴到饕餮纹上了。
柳思思触电般后退半步,却在转身瞬间被我勾住手指。
她染着冰蓝试剂的手套与我血迹斑斑的掌心相贴,像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在此刻产生化学反应。
\"丁哥!总局的表彰...\"刘警员兴冲冲的喊声从船坞二楼传来,又在看到我们的瞬间变成尴尬的干笑,\"那什么...陈馆长说请我们吃潮汕砂锅粥...\"
深夜的砂锅粥铺蒸汽缭绕。
柳思思隔着氤氲热气,用手术刀般的精准手法拆解着膏蟹。
当她第三次把剥好的蟹腿肉放进我碗里时,刘警员终于忍不住哀嚎:\"柳法医,我这碗里全是姜丝!\"
陈馆长突然轻叩桌面。
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从西装内袋摸出个乌木匣子,战国玉璧在暖黄灯光下流转着血沁:\"丁先生,今天您看到的...\"
舷窗外的海面突然炸开礼花,周年庆的游轮正缓缓驶过维多利亚港。
爆鸣声掩盖了陈馆长的低语,但我分明看见玉璧中心闪过编码般的微光。
柳思思的勺子\"叮\"地撞在碗沿,她盯着玉璧的眼神,就像在解剖台发现异常尸斑。
回程警车上,柳思思靠着车窗假寐。
霓虹灯的光斑在她脸上流淌,像一串无法破译的摩斯密码。
当车驶过青马大桥时,她忽然将微凉的手指覆在我伤口上:\"明天来趟法医室,我给你做全身扫描。\"
我望着后视镜里渐远的港口,翡翠色纹路在皮下轻微搏动。
路灯突然集体闪烁的瞬间,我似乎看见某栋写字楼天台有红光一闪而逝——那熟悉的频率,像极了上周在化工厂缴获的激光窃听器。
刘警员嚼着口香糖哼起跑调的警歌,完全没注意到柳思思悄悄扣住我的小指。
她掌心的手术刀茧摩擦着我的指纹,而我的\"洞察之眼\"突然捕捉到车窗反光里的异常——后方那辆始终保持着三个车距的银色轿车,雨刮器摆动的节奏竟与陈馆长敲击桌面的频率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