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微微一笑:“刘叔,我的意思是养猪。”
“养猪?秦飞,你开什么玩笑!你难道不知道咱们大队的猪场已经黄了好几年了吗?”刘立国愣了一下说道。
这个年代的农村,养猪政策受到计划经济体制和农业集体化的双重影响,农民不能完全“随便”自由养猪,而是需要遵循国家和集体的统一安排。
南沟所在的富县的养猪政策就是以人民公社、生产队为单位实行集体经营和家庭相结合的政策。
但是家庭养猪必须需要符合集体计划,就是将养的猪按比例上交国家。具体说来,就是“购五留五”,即一半卖给国家,一半自留。
也正因为这个政策,社员们不愿意养猪。
毕竟大家养了一年多的猪,想在过年时杀一头年猪过一个肥年,可非得卖给国家一半。
虽然卖猪也能赚到几十块钱钱,但大家伙儿并不买账。
而最主要的是别看国家允许家庭养猪,但整不好哪个公社干部来了,就把养猪等副业给你当做资本主义尾巴给你割了。
不仅之前的钱白花了,而且养猪的人还会被批斗。
所以,社员家庭养猪的太少了。
至于南沟大队集体为啥不养猪?不是猪的品种问题,也不是养猪的技术问题。
而是饲料短缺问题。
这个年代因粮食紧缺,喂猪从来不用带有粮食的饲料。
一般是用蔬菜叶子,糠、麸豆腐渣、秕谷秕壳、野菜野草,饭店泔水,刷锅水等。
所以靠这样的饲料喂养出来的猪,不仅长得慢而且肥膘少,满足不了社员需要板油肥肉的需求,所以,南沟大队早在两年前就不养猪了。
“刘叔,我知道猪场黄了,但猪圈还在,只要好好修缮一下还可以用。”秦飞说道。
“不是。秦飞,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说猪圈不能用,而是没有东西喂猪。”刘立国加重了语气,“再说,大队养猪数量就不可能少,得需要专门的饲养员吧。冬天农闲时还行派几个人没有问题,可是像现在这样的农忙时节,种地伺弄地的人都不够用,哪还能抽出劳力喂猪呢?”
刘立国作为支书兼生产队长,有着他的大局观。
他考虑更多的是粮食生产。
毕竟粮食才是生产队的主业。
国家注重的也是每年的公粮,而不是养猪这样的副业收入。
秦飞自然也清楚,农忙时节社员的劳作忙得是脚打后脑勺。
不管稻田还是大田,不是种上了就不管了,需要平时的护理。
大队几千亩地,不管是施肥、间苗、浇水还是播洒农药,都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这样看来,还真抽不出闲人喂猪。
但这样的问题,对于两世为人的秦飞而言根本不是问题。
他也没指望大队安排专门的饲养员。
前世的科学养猪方法,会让他既节省人力又节省物力。
“刘叔,我来就是跟你商量,你看我要是不需要大队安排饲养员,能不能启用大队的养猪场?”
听了秦飞的话,刘立国单手扶在下巴上沉思片刻道:“你要是不抽调劳力,不影响农业生产,这件事倒是可以考虑。但也得经过大队领导班子讨论,集体决策才行。”
“这个我知道。刘叔,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抓紧拿出一个可行性计划来,然后交给大队领导班子讨论。”秦飞心中已经有了成熟的计划,“希望大队领导能给予支持!”
刘立国点点头:“按道理说这事是为大家伙儿造福的好事,应该能通过。等你拿出可行性计划,咱再说。”
“好!刘叔,这事你就费心了。”秦飞站起身。
“客气啥,这是我分内之事。”
“那我就走了。”秦飞走到外屋对正在做针线活的刘立国老伴儿说道,“刘婶,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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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飞从刘立国家出来,刚拐上回家的路,就听后面有人喊他的名字。
“秦飞!”
秦飞驻足回头,一看是知青田小林,便问道:“田知青,你这是上哪去了?”
田小林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我去卫生所开店膏药,这两天插秧累得腰酸腿疼的。”
知识青年下放到农村是接受贫下中农教育来了,所以都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
但再怎么说也是城里来的,尤其像田小林这样的干部子弟,在家时养尊处优惯了,哪干过这么重的活,所以累得腰酸腿疼在正常不过了。
“秦飞,走跟我去青年点坐一会儿,大家伙儿都想感谢你呢。”田小林拉着秦飞的手非常热情地说道。
春节前夕大队青年点的知青们全在秦飞、郭晓凯、郑旭东、李永柱手里买了老虎和狼肉。
但因为知青因为要回家手里的钱也不宽裕,所以,秦飞说过完年回来给也行。
知青们非常感谢他。
秦飞也一直想跟知青们说说两年后国家恢复高考的事,便也没有拒绝田小林的盛邀。
毕竟这些知青是他未来的人脉资源。
“同志们,大家看看谁来了?”
田小林一进门就对知青们说道。
“秦飞同志,你好!”大家异口同声热情打招呼。
“知青同志们好!”
“秦飞同志,快请坐。”
秦飞坐下,便和大家聊了起来。
话赶话聊到知青希望回城的话题时,秦飞问道:“知青同志们,假如有那么一天,有机会回城的话,你们以什么样的身份回去呢?大家想没想过这样的问题?”
闻言,知青们有点发懵。
以什么样的身份回去?
能回去就行!
管他以什么样的身份。
“我们还有机会吗?我估计一辈子都要扎根在这里了。”一个瘦小的知青悲观道。
“秦飞同志,你为啥要问这样的问题呀?”
秦飞说道:“我春节前去省外贸公司去卖虎皮时,听省城的人说国家现在需要各方面的人才!”
“所以,我就想起了你们。我是这样想的,国家肯定要发展,各类人才都会变得稀缺。而你们只在这里种地的话,可能会要落伍。所以,你们一定要坚持读书。”
田小林道:“秦飞,我知道你说的意思。但下乡这几年,我们连生活都无比艰难,回城无望,带来的书也已经发霉坏掉了,就算我们想通过读书改变,可是路又在哪里呢?”
“就是啊!”有人附和道。
秦飞环视了一下大家:“如果有机会,大家愿不愿意以大学生的身份回到城里?”
大学生?这怎么可能?
天方夜谭吧!
高考都停了好几年了,现在上大学全是靠推荐,有门路的才能上大学,没门路的,只能在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现在的教育制度,肯定是有某种不合理的地方。我在省城听到信息,就说明国家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万一国家突然恢复高考,选拔优秀人才,可是你们准备好了吗?”秦飞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