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央带着竹影,亲自走了一趟大房。
她早跟大伯母通过气,说过会帮助她夺回父母拿走的东西。
所以掌管整个许家,只是第一步。
她不用劝大伯母什么,大伯母梁氏就伸手接过了管家钥匙。
“靖央,”大伯母眼睛红了,“你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争一口气,当初你大伯替你父亲蒙受冤屈,被打断一条腿,我在等你母亲道歉,哪怕只是一句,可是他们都没有,我才气得堵了甬道,不愿再往来。”
许靖央看着她,声音平静:“大伯母,我知道的。”
大伯在旁边有些尴尬:“好了,靖央有心帮忙,你也该给孩子一个面子。”
大伯母点头,拿手帕擦去泪水。
“我定会好好操持咱家,靖央,你的东西,往后还是你的,还有你阿兄的,我们一点便宜也不会占。”
“好。”许靖央仍然回答的很平淡。
她知道大伯和大伯母的性格,两个人都太过正派。
许靖央没在大房坐多久,就准备回了,跟梁氏也商量好,会找个吉日把甬道砸通。
她带着竹影告辞,大伯一瘸一拐地要来相送,被许靖央婉拒了。
然而她走到门口,身后还是传来少年的呼唤——
“大姐姐,等等!”
许靖央回头,看见四弟弟许鸣玉飞快跑来,身后还跟着脚步慢吞吞的许靖姿。
他俩刚刚都在堂上,也听到了许靖央说的话。
“怎么了,玉哥儿?”
“大姐姐,我,我是想说,”许鸣玉气喘吁吁的,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道,“大哥已经去世了,听说你在二婶那儿受了些委屈,却没人能帮你,我想说……我不会占着大哥的功劳,对外我也不会炫耀自己是神策大将军的弟弟。”
“我一定会凭自己挣功勋,阿姐,你等我再长大一点,我挣荣耀回来护着你!”
许靖央凤眸一怔。
叮铃声传来,房檐下的清铃作响,初春的风中,许鸣玉站在和煦暖光里向她保证。
“我一定,一定混出个人样,做你的靠山!”许鸣玉重重说罢,朝她一拜。
许靖央看出来,他在感恩。
因为他考中武举榜眼,却始终闲赋在家,他谢谢许靖央给了他一条出路。
许鸣玉今年十六,声音带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却真诚得像一团火,让许靖央感受到了些许温暖。
“好,”她终于淡淡一笑,“怎么今天不去上职?御林军放你假了?”
许鸣玉腼腆地摸着后脑勺:“每月两次,我想着今天大姐姐来,就用了一次。”
许靖央笑:“没什么要事,下次不用告假。”
她要走,许靖姿又从后头磨磨蹭蹭上来。
“大姐姐,给你。”许靖姿递来一个平安符,“柳夫子那个事,我母亲去查了,他差点找说书先生编撰我跟他的**,幸好你提醒,那个……谢谢,平安符是我那天在国寺求的,还没来得及给你,今天送给你。”
许靖央扬起柳眉:“谢谢。”
许靖姿抿唇:“还有,花朝节晚上有灯会,有几个要好的闺秀邀请我去看灯,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许靖央轻轻皱眉。
上一世,花朝节的灯会那夜出现了匪乱,很多去的人都受伤了。
“灯会人太多,容易推搡受伤,我不去,劝你也别去了。”
“那不行,我一定要去的,听说今年灯王很不一般!邀请我的是上次罗夫人家的小姐,他家护卫厉害,定会护好我们,不会受伤。”
许靖央本是不打算蹚浑水,反正她已经提前告诉了萧贺夜怎么做。
但看许靖姿的架势,似乎非去不可。
想了想,她颔首:“好,我跟你去,但我们提前说好,如果不好玩,马上回来。”
有她跟着,能保证许靖姿不受伤。
许靖姿点头,明媚的眼睛笑的眯起来:“好!”
许鸣玉也跟着道:“大姐姐应该出去转转,散散心,每年花灯节都很热闹,非常有趣。”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大房堵上的甬道被砸开了,三府重新连接在一起。
威国公把大房和三房的所有人都叫到主院,只有许夫人和许鸣铮没出席。
“夫人她病了,得静养,今天开始,大嫂帮我们统管后宅。”威国公坐在太师椅上,按着龙头拐发话。
许靖央带头表态:“以后要多多辛苦大伯母了。”
梁氏接话:“不求功劳,但求苦劳能让你们都满意便好。”
威国公看向三房:“老三,你也表个态。”
三老爷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子,三夫人低着头,自打那次从牢狱中被放回来,就性情大变,很是沉默寡言。
“二哥,我,我就不表态了吧,我向来都是听你的。”三老爷陪笑。
原本三房的后宅权柄,也是捏在许夫人手里的。
威国公抬了抬手:“那就这么定了,大嫂,这段日子先辛苦你了。”
梁氏朝他淡漠一笑。
自从梁氏掌管后宅,许靖央的日子好过不少。
时兴的料子都是给她先选,珍珠首饰的头样,春季的给她做了六套,让她换着带。
就连许靖央院子里的仆从,都涨了两成工钱。
对于许夫人从前掌管后宅时留下的那群仆从,梁氏也没有苛待,让他们继续按部就班,做的不好没有罚,但做好了一定有赏。
仆从们也都偷偷夸许靖央,说她回来才有了好日子。
这日,竹影领着夏云进来。
“大小姐,夏云说她有事求您。”
夏云扑通跪在地上:“大小姐,您院子里人才齐备,没有奴婢的立足之地,奴婢想去伺候二少爷。”
许靖央正在拿热水泡手,上次萧贺夜送她的药膏,非常好用,不过涂抹几次,手掌就嫩如新肤。
许靖央瞥眸,看了夏云一眼:“放你去可以,但你可要说清楚,不是我这儿不要你,而是你非要跟我二弟。”
夏云脸色通红:“是,奴婢想去伺候二少爷,并且,二少爷已经同意了,让奴婢来问大小姐的意思。”
竹影递来帕子,许靖央擦着手上水珠。
“去吧,竹影,给她结这个月的月钱。”
“大小姐,奴婢不能要,这个月才刚开始,怎能要月钱。”
“拿着吧,去添置点东西,”许靖央意味深长,“好好伺候铮哥儿。”
夏云这才收了,给许靖央磕了个头,竹影送她离开。
等走了,竹影回来:“听阮妈妈说,二少爷给夏云开脸了,收她做通房丫鬟,二少爷这也太胡来了,夏云还是大小姐院子里的丫鬟,他就押着人上了榻。”
说完,许是觉得自己话说的粗糙,捂住嘴,小心翼翼地看许靖央一眼。
但许靖央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她用玉勺挖了剩下的药膏,涂抹在手背上。
“可怜的姑娘,”她说,“我那二弟是个什么心思,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这是踏入深渊,一去不回了。”
寒露从外进来,递一封信上前。
“大小姐,王爷给的。”
许靖央打开一看,萧贺夜竟约她今夜去宁王府。